“随便看看。”6蕴又叮嘱她,“今年收成不好,街上必乱些、小偷拐子也多,若是丢了不甚要紧的东西也莫找了,省得分散,早些回来或去锦步帐。”
沈若筠忽想起刚刚在屋里齐婆婆说的“何曾叫你见过歹人”,想到小时候,他都是把自己抱坐在肩上看灯的,没想到长大了还需要他操心。
“人多的地方更要注意些。”6蕴又叮嘱林君,“莫要看丢了人。”
“那你也好好玩。”沈若筠替林君答应了,又对6蕴道,“你放心吧,我只与玉屏一道逛逛灯,一会儿就回保康门找你。”
沈若筠带着一排跟班,到朱雀门时辰还尚早。因赵玉屏未到,沈若筠便想着要不要找个脚店,坐下边歇边等。
“你们在这吃盏茶吧。”
沈若筠对林君他们道,他们要跟一晚上,也是极累。
一行人正在街边坐了,忽见街上走来一白衣飘飘的小郎君,提着盏琉璃绣球灯,正缓步靠近。
面容俊俏的小郎君并编着宝珠璎珞的琉璃灯都极能吸引小娘子们的目光,惹得人群纷纷侧目,还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沈若筠原是看了两眼,等人走近时,才认出正是周季。只他穿得这样翩跹飘逸,也不知冷不冷。
“又见面了呀。”周季与沈若筠打招呼,“真是巧了。”
沈若筠想了想,“你是不是刚刚就一直跟在后面来着?”
“哪有。”周季结巴了一声,把手里的琉璃绣球灯递给她,“这个灯送给你吧。”
沈若筠没接,后退两步道,“无功不受禄。”
周季执意要将手里的绣球灯递过去,他极浅的眸色在灯火下印出沈若筠的样子:“六年前,我拿了你一盏绣球灯,这是还你的。”
沈若筠摆摆手:“无事,那盏灯送你了,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让我看看是什么宝贝,推来推去的。”刚下车的赵玉屏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噙笑看向两人。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呀。”
她蹦蹦跳跳跑过来,身后跟着姜梅子、冰元子和两个年纪大的婆子。
赵玉屏就着周三郎的手看了下琉璃绣球灯,啧啧叹道:“不错,是个好东西。”
沈若筠轻笑了声:“还有你没见过的好东西么?”
“阿筠……”赵玉屏亲切唤她,“今日还与我一处么?是不是约了别的什么人?”
沈若筠含笑将她打量一遍:“我不是约了你这个佳人么?”
“那他是谁呀?”赵玉屏坏笑道,两人手拉着手靠着一处说小话,“什么六年前的灯?”
“这是周沉弟弟。”沈若筠凑在她耳边小声道,“周三郎,你小时候见过的。”
“怎么哪哪都有他们周家的人?”赵玉屏嘟嘴,连带着看向周季的目光也极为不善。
“我刚有事要与你说呢。”赵玉屏瞪一眼周季,周季被她看得莫名其妙。
“我姊姊与周二郎的婚事黄了。”赵玉屏小声告诉沈若筠,“也不知为了什么,明明都要开始纳采了。”
沈若筠点点头,也不怎么意外。回头时见周季还跟着她们,停了脚步叫他,“周三郎,我与郡姬要一道看灯去了,你莫要再跟着我们。”
“我订了樊楼的包间。”周季忙道,“不若一起去樊楼吃浮元子吧?那里楼高,赏灯也极是不错。”
赵玉屏往日除了画画,便最好。一听此话,眼里似立即亮了灯:“你真订到了樊楼?”
“郡姬若是不信,随我一去便知。”
沈若筠不欲与周季一处,十分心动的赵玉屏立即摇着沈若筠的胳膊撒娇:“阿筠,听说今日樊楼有怪味的浮元子,不若一起去吧。”
见沈若筠仍不说话,赵玉屏继续摇她:“阿筠,我出来一趟可不如你容易的。”
沈若筠笑点她冻得红红的鼻尖:“那可算你与他人约黄昏后。”
“谁要与他约呀。”赵玉屏吐舌,旋即正色与周季道,“今日去樊楼,我们只是与你拼个雅,现在我与阿筠逛灯,你也不要与我们太近。”
周季都答应了,仍是在看沈若筠。
沈若筠与赵玉屏在前面走,赵玉屏见她兴致缺缺,“你很讨厌周三郎么?”
“也不是。”沈若筠回头,确认周季听不到,才小声说,“周家人视我如洪水猛兽,何必去自讨人嫌,说出来还丢我沈家脸面。”
赵玉屏平日参加的宴会多,自然是听过一些夫人是如何讨论沈若筠的。上个月月初乡宁侯嫁女,母妃带她们去看晒嫁妆。女眷们待在一起,就喜欢讨论嫁娶的事。琅琊王府的吴王妃忽问母妃,说在御园时,与小郡姬一起的,可是沈家的女孩儿。
母妃还没回答,就听乡宁侯夫人轻笑道,说她刚回汴京,不认得也是寻常,那正是沈家二姑娘。
吴王妃又问了句,太府寺少卿家米夫人便与吴王妃说,沈家无人教养,能是个什么样儿的,语气间极为鄙夷。
赵玉屏与沈若筠关系极好,平日在家时,便是赵香巧说了沈若筠什么不好听的话,赵玉屏都要与她争辩一二。听得米夫人这样说,当下便回嘴:“阿筠人极好。”
乡宁侯幼女站在母亲身边不服道:“她有什么好?能比得过我姊么?”
赵玉屏打量她,丝毫不客气:“旁的不说,她比你与你姊姊都好看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