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园去扶她,沈若筠活动了下,将正在看的《碾玉观音》与另一本《冯玉梅团圆》递给早园拿着,又去把刚刚翻乱的书整理了。她见一沓书下压着一本红梅色封皮的书,好奇抽出来一看,名叫《昭阳香谱》。
沈若筠自幼生活在汴京,于香道上虽没什么研究,但也耳濡目染,习以为常。
汴京的宫里或达官贵人府宅都有香工坊,专掌药碟、香球、火箱、香饼之类。城里遍布香料铺,上等香料十分名贵。沈若筠不会配,可也见过不少的香。
不知这本香谱怎会被6蕴压在此偏僻处,沈若筠走马观花地翻看着,里面的香方倒都是没见过的,什么蕊珠香、雏莺啼、折杨柳、金乌饼……越看越不对劲。
她将香料与药物并香谱上的注解仔细看了,猛地将书阖了。早园拿话本子给沈若筠扇风纳凉,“怎么脸都红了?可是出来半日要喝茶?”
沈若筠想把那本《昭阳香谱》再塞回去,可又想到现下正筹谋着要做些生财生意,若是制了这个香去卖,说不得可以赚钱呢。
生意生意,就得这样无人做过的,才能赚大钱呢。
等到晚上,6蕴仍未归。他每次出门时间都很长,也无人知道他去了哪儿,想寻他都无处可寻。
沈若筠想着等6蕴回来就说与他,让他参谋是否可行。自想到做这个能卖钱,她看这本《昭阳香谱》时目光都带着崇敬。
又等了几日,反而是宫里来了内侍,宣沈若筠进宫赴宴。
宫里大宴小宴不少,经常把她传了去,早习惯了,不过是去看看美景美人并呆装一根木头。
她算了算,与赵玉屏、赵多络已有月余未见,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聚一聚。
因着要入宫,便要去换衣衫。节青开了上下两层的衣柜,早园问沈若筠,想穿什么颜色的。
沈若筠在家里时,多穿浅色,衣服也不怎么绣花,简单舒适。想来既是宫宴,总不好穿得太随意。今日宣她进宫的内侍得了好处,透底道,官家与娘娘要相看几位驸马人选,请了不少小娘子、小郎君一起去御园赏花。
既是赵月娘的择婿宴,自不能抢主角的风头。赵月娘穿衣不喜艳丽,颜色也多以月白、鸭卵青、牙白、樱色为主。沈若筠站在衣柜下抬头看了下,指着上层一件酡颜色褙子道:“就拿这个吧。”
不深也不浅的暖色褙子,穿上既不过分出挑瞧着也喜庆不寡淡。
早园小心地取了出了,展开给沈若筠看,是一件八宝纹花罗褙子,领子处掐一小截白边护领,压着绣着一年景的领缘,很是精致。
“这是送来的么?”
“是,前几日送来的。”
沈若筠点点头,自己翻看了衣柜下层的裙子,选了条白色褶裙,裙摆抖开时才看见裙尾的裙澜里都绣着花卉,花蕊还缀着流光溢彩的宝珠,极有巧思。
早园笑着服侍她换衣:“这裙子送来时,我也没细瞧,原以为极是普通,谁知竟也这样好看。”
沈若筠却道:“下个月让他们不要送这么多衣服来了,两套的便够了,多的也穿不了。”
她这正为钱粮烦恼着呢,一条这样的裙子,够买不少粮食了。
齐婆婆给她梳了双鬟髻,戴了只小珠冠,后面系了缀珍珠带。既不会过于隆重也挑不出错。
擦了些香膏,浅描两下眉便完事了,她这个年纪的小娘子,都用不到胭脂。
到了御园,内侍引着她先要去留风堂拜见官家与周皇后,一路穿花过柳,瞧见不少衣香鬓影的贵女。到了留风堂,赵殊并不在,不过刘太后却是来了。沈若筠有些日子没见过她了,听闻老太后从去年起,精神不大好,也总犯头风。
沈若筠行了礼,周皇后受了,她今日穿得很是隆重,见沈若筠,打量了一番,就要叫人领她去园子里玩,莫要拘束。
刘太后却招手道:“好孩子,走近些,让我好好瞧瞧。”
沈若筠福了身,才走到太后身边,太后拉着她的手,眯着眼细细打量她:“有一阵未见你,竟是个大姑娘了,倒是与听澜不怎么像,更像你娘一些。”
两人闲话间,有内侍来报,说李献李郎君已入了宫。周皇后忙与太后告辞,等她走了,刘太后才小声与她说,“你莫怪她,周娘娘这是急着去相看女婿呢。”
刘太后说着话,忽一皱眉,伸手去按了按自己太阳穴,沈若筠见了知这定是头风犯了。
佘氏年纪大了,也有这毛病,但是因着她在府内时,每日还要打拳,身体好气血通,脑髓得以濡养,一年只偶一两次。沈若筠与艾三娘学过缓解之法,佘氏在汴京沈府时,她也常给祖母按摩。
现下见刘太后疼痛难忍,女官就要去传按摩的医女来。沈若筠见四下也无旁人,自请上前,替她点揉风府、天柱与风池。
刘太后舒缓了些,舒了口气。
见疼痛缓解,沈若筠接着按了曲鬓、率谷与太阳穴。她按得专心,太后觉得很是舒服,也一直没叫停。等按揉完了外关、合谷,沈若筠还加重了些力度,敲揉太后的颈项,然后分推、轻叩肩背。
沈若筠这一套手法可谓行云流水,等她摁完了,刘太后都有了困意。
“娘娘,现下若是歇了,夜间便睡不着了。”
沈若筠扶着她,顺手摸了摸太后的脉,因看不到舌苔倒也不能确定。头风病若是每十五日施针,是能缓解一二的,怎的太后病得这样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