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讲罢。”
沈若筠将戈娘子缠她足那段,只略过了自己差点失禁这事,详细地讲给二人听。
6蕴这个人,在沈若筠看来,是比旁人都好看的,所以在一处时,便是6蕴总板着脸,她也喜欢盯着他看。
可眼下,沈若筠见他脸色青,目光阴沉,似是很生气。
沈若筠从未见过6蕴这样,声音也越来越小:“娘娘说,宫里的事……”
艾三娘听得心疼不已,搂着沈若筠细声细气地哄着,让她忍着些,才去按着肿起的地方再检查一次。
随后又与6蕴道:“当时这位娘子定是下了狠手,有些重了,故现在还肿着,还得先正了位置,再绑上夹板。”
“三娘看着行事便是。”
于是刚在家美滋滋躺了一个时辰的沈若筠,又被正骨的这阵剧痛疼哭了。
第六章女学
艾三娘聚精会神地替沈若筠正了骨,细细上了药,又拿夹板绑好,才有精力哄她:“好孩子,三娘给你涂了药,到明天就不肿了。”
沈若筠泪眼婆娑着点头,实是把艾三娘逗笑了:“你且好好躺着,我明日来时,与你带个面人玩。”
等艾三娘离开,6蕴却仍是没有让人进来,问沈若筠:“她与你说了什么?”
沈若筠眨着眼,“没什么呀。”
“她为什么突然为难你?”
沈若筠见瞒不过他,才将慈元殿生之事的起因讲与他听。
6蕴听着,表情不似刚刚阴沉:“下次若有这样的事,不必和她们争。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她真的气恼了,将你打晕了丢御河里说是你自己失足落水,你又怎么办?苦肉计乃是下策,不要总想着使。”
沈若筠听得后怕,半晌才小声道:“可你与我讲过……我在宫里不会有事的。”
“现在知道怕了?”6蕴看着她,“若是她真……”
他顿了下,不继续吓她了,语调也和缓了些:“就算事后追究起来,便是她赔命也赔不了你的命,你祖母她们若是知道,该如何伤心?”
“将她惹急了,或是将你丢到冷宫里,或是僻静些的井里,总有法子对付你。”
沈若筠这下是真的害怕了,委屈道:“可他们真的讨厌。”
“我真疑心他们都有病,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净给旁人找不愉快。”
“这话是能浑说的?”
“可我就想骂他们,我也知道不该顶撞周娘娘……可她这样说我长姊,我心里恼极了。”沈若筠吸吸鼻子,脸上挂着的泪也顾不得擦,还有许多苦水儿要往外倒。
6蕴等她哭了会,方拿了帕子递给她,沈若筠接来擦了擦眼睛,又拿来擤鼻涕。
“别恼了。”6蕴极难得地说了句软乎话,“过几日瞧吧,人做错了事,总不会没有惩罚的。”
沈若筠点点头,把擦过眼泪鼻涕的帕子还给他,6蕴面不改色地接过来丢一边了。
“下次可不许了。”
第二日艾三娘来换药时,如约带了一个面人给沈若筠。那面人捏得活灵活现,是个穿银甲手持红缨枪的穆桂英。沈若筠喜欢得不得了,还让早园去腾出妆台上一紫檀木盒,又往里面垫上细绸布,才舍得把面人放进去。
早园不理解,莫说那上等的紫檀木盒,便是里面垫的布,恐都比面人值钱些。
沈若筠把盒子小心地放在床榻里侧的枕边,与二人道,“这个面人捏得像我长姊,我要收着给她看。”
艾三娘替她重换了药,又绑好了夹板,应和道:“是有些像,我本想要给你带只大老虎,可巧见他刚捏好这个,当真是栩栩如生,我想你定会喜欢。”
艾三娘换了两天药,后面便是五天换一次,等到八月中,才拆了夹板。沈若筠其实早觉得好了,只是6蕴和艾三娘都是极谨慎的人,硬生生多等了些时日才给拆。
沈若筠早就躺得全身骨头都痒痒,拆了板当即跑去花园看秋千。6蕴扎的这个秋千位置极好,正挂在那棵枝繁叶茂的香樟树上,不仅遮阳,连蚊虫都没有。
三个小姑娘轮流打了会秋千,比谁荡得更高些。
沈若筠玩得满头是汗,齐婆婆来寻她,拿帕子细细替她擦了,说宫里又来了传话的内侍。
“不是又要进宫吧?”沈若筠心下直打鼓,进去前厅,见那内侍眼生,下巴上还有些青色。
内侍见到她进来,和蔼地问她如今是否大好了。
沈若筠见他俊秀,语气又十分和蔼,生出亲切之感来:“我已好了。”
内侍将官家的话带给她,令她五日后,去太学上课。
6蕴照旧包了金饰,在送内侍时不动声色地塞给对方,内侍推了东西给他透底道:“不必担心,原是官家觉得女子也可读书,便叫人在太学设了女学,三位帝姬也是要去的。”
6蕴多方打听,汇集了几处消息才确定了经过。在沈若筠离宫后,赵殊杖责了周皇后的几个宫人,许是还有些外人不知的矛盾,前几日从慈元殿出来后,要将三个女儿送去宫外读书。
赵殊想办女学,没提便知反对者必不会少,可他与朝臣交手多年,还是有办法堵这些人嘴的。他心知若是自己提,便一定有大臣宁愿死谏也不肯,便找了由头,说是太后梦见先皇,先皇嘱咐如此,不遵是为不孝。一顶这样的帽子压下,便将这些臣子给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