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就走吧。”我沉下一口气,坐起身来,结果又被李元给按了回去。
“干嘛,等喜鹊来给你搭桥么?我可告诉你,这儿只有秃鹫。”
“我是在等一颗星星。”
等星星?我皱眉。
“刚刚你不是说沙丘那边曾经是个神庙么?既然延续了好几千年,应该是很重要吧。”
李元的眼睛期待地亮着。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说当时法老很可能也是从那个神庙出的,咱们只要跟着他的方式走就可以了?”
古埃及是世界上独立创建历法的古代文明之一。其宇宙观虽不如我国的完善也在时间上落后于苏美尔,但也解释了人和自然的相处之道。有很多古埃及时期的建筑都是以太阳或者某颗特定的星星为依据而建造的。
要说那座被埋在千多年黄沙之下的神庙和当时的星象相关,也确实不算是牵强附会。而且布莱克爵士给我们的笔记里,他叔叔确实也写了能找到最后神殿,需要依靠星象这种定位方式。
若以我们所在之处为法老的落脚点,且都奔着最后的神殿而去,那么真的能找对方向也未可知。
我哆嗦着掏出那个笔记本。李元接了过去。
老布莱克笔下关于那座神殿的指引是这么写的:
【你在北极星的指引下走了两天,赛特给你考验。接着你会面临黑夜,最终你会到达神圣的地平线。】
前面几个我们已经碰到了,还被赛特狠狠上了一课。黑夜正是我们此刻经历着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熬到“神圣的地平线”了。
“刚才的神庙始建于什么时候?”
“刚刚那块赛特判决碑的残片在古王国被当成砖重新利用,而砖上有哈桑他们的印记,估计那会儿就已经是作为宗教场所了。这么说来,得是四千多五千年前了。”
李元点点头。
那么久之前,北极星还不是现在这颗星星,拱极星自然也要重新算。
还好李元当尹月臣当的久了,还没忘记自己的老本行就是干这个的,甚至能背下来星历书。他在沙子上描描画画,在我昏昏欲睡时兴奋地说:“阿里阿德涅的王冠!”
怎么又扯到希腊神话上去了?
“当年的北极星应该是天龙座。如果我没算错的话,布莱克说的拱极星就是北冕a星。”
李元朝着夜空一指。
“等那颗传说中酒神送给阿里阿德涅的王冠出现,就知道要往哪里走了!”
不过我们不能根据现在星象的相对位置进行判断,毕竟这里的变数还是那个借来的满月。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直到李元慢慢缄了口。我知道,那是月亮出来了。
夜幕盛不下这么霸道的满月,群星纷纷避让。那月光太沉重了,竟是压得李元这么骄傲的人都忍不住颤抖。
李元不肯示弱,也一贯会忍耐。我于是动了动肩膀,翻身离他远了一些,才听到了他克制的喘息声。
酒神今晚尤其怀念他的恋人,不肯轻易把信物让给夜空。等待拱极星出来的那段时间其实并不久,却很漫长。的确是离磁场更近,今夜的转化让李元很是又吃了些苦头。
痛苦是李元生命的一部份。不管我们有多么想找到办法结束他的痛苦,似乎都只有结束他生命才能做得到。
一截月光搭在我们之间。
永恒的,我们世代凝望的月亮,只给李元带来了灼伤。冰冷的月光此刻却是最好的燃料,足以烫化钢铁般的意志。方才片刻的安宁骤然被疼痛生生磨碎了。
于我而言无上的景致却让李元苦不堪言。命运太过残忍残忍。一个遍体鳞伤的人需要和一个并不了解痛苦的人一起共渡难关。
我背对着李元盯着光秃秃的墙壁。
这天怎么还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