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呆立在沙丘上。一棵他妈的参天大树违背常理地扎根在不远处。
亚诺赞叹:“这里什么都是大号!蛇和树都是。”
竟然还好意思说?这些人刚才扔下我们硬刚阿佩普,自己先溜了。我没好气:“如果你野蛮生长了好几千年,你也可以做到。”
不过那树确实令人惊叹。哪怕早就枯死了,竟然还能屹立不倒。枝杈四散着,必须得把头后仰到与地平线平行才能看到树冠,树干得要十几人才能环抱过来。不知道全盛时是何等光景。
我们的影子越来越短,日头已经在脑袋顶上了,于是这树也没了乘凉的作用。
如果是在雨林秦岭等地看见这样的树,那没什么新鲜的。可这里是大沙漠,哪儿来的养分让它生长这么高大呢?
“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无花果树。”楼时麒绕着大树打转。“这棵树死了得有上千年。能长这么大,可能当年这里还不是沙漠吧?”
我摇摇头。至少在人类历史里,这里应该都是沙漠。只能说所谓的荒野,果然是一个比我们文明更高级的文明*。时间和自然是最伟大的创造者。
杰奎琳仰望着高不见顶的大树,自言自语道:“难不成那并不是绿洲,而是这棵树?”
她是在说帝王谷全知神庙的复原小剧场里,那个祭司图特摩斯三世走向的地方。当时我们在那片白色的沙漠里看到了一片绿洲和一座洁白的神殿。
“黄沙将我送到赛特之丘上,那里有高大的无花果树矗立天穹之东。枝叶繁茂风过有声,神祇就坐于树上。只因我是探索苍穹的隼;只因我是掌舵之人……”
杰奎琳呢喃着【金字塔文】里的一段记载。
我上下打量面前的树,又伸手去摸。这树若是活着,真的可以自成一个生态系统,在贫瘠荒芜里撑起一片绿洲。
“这不是一棵树。”楼时麒说。在他的解释下,我们才现原来这这棵树的树干上有不少或大或小的鼓包状起伏。那些都是曾经生长在这片土地的植物,神树把周边的生命都吸收了,化为己用,这才肆意生长到如今我们见到的模样。植物之间也在争斗。
“你说这树会不会是阵眼?”楼时麒把目光从那枯树上拔下来,两眼光:“等它枯死了以后,就再也没人找到沙漠里藏着宝藏的神殿了?”
“你当这是咱们国家呢?要不你再给看看风水、寻龙点穴?”连姜灿都觉得他这想法好笑。
“这么说来,那个赛特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啊?”楼时麒陷入了怀疑。“为什么感觉祂一直很有用,打败那条蛇的不也是祂么?”
我心说迷信的事儿你还较上真儿了?“神话毕竟是服务于统治阶层的,在古埃及文明的几千年里改变了也无可厚非。”
别说神话了,最近还有人在质疑二战史。这才过了几十年啊,在某些人眼里,柏林议会插国旗的已经不是苏联人而是美国人了。不过楼时麒或许有一点没说错。刚碰上的风暴和大蛇的确很像是赛特和阿佩普的争斗,或许有些隐喻。
在古埃及神话里,沙漠便是亡者在死后的第一个小时坐船跟着太阳神一起航行在夜间的领域。赛特和伊西斯等神明帮着太阳金船在沙漠里移动,击败拦路的混沌之神。而这棵树可能就曾为前来祭拜的法老们引路。
这古树曾给千年前的法老提供休息之所,也不知目送过多少人前往那个有去无回的神庙。
树活的更久,人走的更远。树木对人类的庇护跨越地域和时间。远方来的人从不知名处走到了树的跟前儿,问:过去谁还曾路过这里?树自然无法言语。但是树为路过的人展开枝叶,就像它曾经为法老提供休息之所。反正法老们也不会在经过了。
短短时间内,我们先是遭遇了风暴,又是赶上活了上千年的大蛇。简直算得上古埃及倒霉事儿的满汉全席了。这棵树肯定也有些讲究。
“你刚刚说这是无花果树?”
楼时麒点头。我问杰奎琳:“你觉得这有没有可能是生命树?”
古埃及神话里,奥西里斯被赛特害死后,伊西斯女神把祂埋葬了。后来从冥神奥西里斯的坟墓上长出一株无花果树,众人引为神迹,称其为“生命树”。
杰奎琳抿紧嘴唇,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种可能。然而这生命树,却枯死千年了。
驼铃被风吹动,出轻缓的“叮铃、叮铃”。这是除了喘息声和沙子流动的声音外,唯一的声响了。
众人不得已在树的周围歇了下来。比起不知藏在哪里的大蛇,和骤然来去的风暴,荒漠里就这一个真实。
贺荣川走过来没头没尾地说:“天妇罗是在月臣兄走过去后才攻击的。”
这么说来上次被李元抱在怀里的时候天妇罗也是吓得够呛。难不成他这么猪不叼狗不啃的?我正待找李元去验证一下这个猜想,忽然听到一声惊呼:“他被蛇咬了!”
白老师和古埃及向导扑过去。
“是角蝰。”无间道盯着那人手掌上两个独立的伤口,目光锐利:“把刀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