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可以通过这些“同类”,看到这个地方到底是如何从一座繁华都市,一点一点残破至今。
它们从万米深渊处来,为了寻找一个被人夺走的孩子,用大半个世纪的时间,生长向这个世间的每一个角落,终于将其寻回……
褚辞可以感觉到,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安宁。
沿途的黑藤,都开始向着一个方向绽开花朵。
红色的,紫色的,微弱的光芒,渲染着清晨的雾色。
褚辞松开手中那朵,再次向前走去。
有一个声音,从不算遥远的记忆中穿越而来。
——我听基地里的老人说,以前地面很繁华的,一入夜,城市就会亮起好多灯,路上也是车来车往的。那时候雾区还不存在,不用挑地方,到了晚上,抬头就能看见天上的星星月亮。夜再深一点的时候,城市安静下来了,就能听见书里写的“深夜里的虫鸣鸟叫”……
初遇之时,柴悦宁在她耳边说过的那个世界,她现在有一点点感到好奇了,却到底没能看见。
这种感觉对人类而言又是什么?
她想找个人问问,可这四周,已经不会有能听见她声音的人类了。
她能做的,只有继续前行。
所有的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她却感到一股浓烈的疼,像带刺的藤条,死死纠缠着血肉心脏。
柴悦宁说,疼的话可以说出来,可事实上真能压垮一个人的疼痛,往往都是不知道怎么才能说出口的。
她无法形容这样的感觉,脚步也因此变得越来越沉重。
她忍不住蹲下身来,环住双膝,把脸埋入臂弯,任凭身子不由己地轻轻颤抖。
aoo27号样本的一生,漫长而又短暂,于这无边广袤的天地而言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她的悲伤会随她的孤寂一同,永远藏在不会出现人烟的荒凉之地。
她如今什么都不是,既没能融入人类,也再难以从前的身份回到最初。
每一个生物都有自己的归宿,有的是出生地,有的是目的地。
人类的归处是家,是亲人,是朋友。
独她一个,没有归处。
褚辞想,她会死的。
死在脱离人群的某个日夜,死在想念一个人的某个日夜。
就像,鱼离了水,鸟不会飞。
那一瞬,她的世界好像坍塌了,比人类的末日降临得还要更早一些。
所有的风吹草动,都似在耳畔将她嘲笑。
“这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