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遗言吗?”卢启问。
“有。”那位副官说,“骨灰扬了,没人祭拜,别占地。枪留给你,防身也好,销毁也行,你想怎样都随意。”
“哦……”
“少将说你当年赌气没进军方挺好的。”那位副官说着,苦涩地笑了笑,“最后有些话,是我想对你说的。很多时候,在绝对的责任面前,黑与白、对与错的边界都是模糊的。你不用明白,大多数人也都不用明白,但事实一直存在,它不会因为谁的逃避而改变。在这个只能把希望挂在嘴边的世界里,人类的整体利益就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任何人的生命都不例外。”
“……”
这世上值得哀伤的事不少,可习惯了生活在危险之中的人,从来不会花太多时间沉浸于伤痛之中。
那之后,少年的腰间多了一把枪。
除此之外,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
但柴悦宁看得出来,那是无声的释然与谅解。
她不禁有些迷信地胡思乱想,一份迟到的原谅,或许也能慰藉逝者的在天之灵。
……
大雾散去的第十八天,外城被军方成功收复,军力牺牲如预期般高达百分之三十七。
地下城基地再一次对浮空城的无私相助表示了感谢。
浮空城的战机,也将于次日离开。
临行前的一个晚上,褚辞依旧回到了这个临时的住所。
柴悦宁想帮她收拾收拾东西,却现除了两件到主城后买的换洗衣物外,什么都收拾不出来。
“其实衣服也不用带,不会缺的。”
“……”
关于褚辞曾在这里生活过的这件事,细想就像一场虚幻的梦。
入梦前两手空空来,梦醒后又两手空空地走。
“真没有什么想带走的吗?找尤兰要点水果,路上吃?”
“不用,你送我就好。”褚辞无所谓地说着。
第二日凌晨,柴悦宁被一场怪梦惊醒。
梦里,有人抓着她的胳膊,将她轻轻摇醒。
睁开双眼时,暖黄的光线中,褚辞对她弯眉一笑。
“柴悦宁,我要走了,你说过要送我回去的。”
她好困,困得没什么力气,下意识伸手,想要让褚辞拉她一把,却是抓了个空。
褚辞不见了,所有人都说她回去了。
她跑啊跑,一路追到地面,只看见泛起一片鱼肚白的天边,一架又一架战机在朝霞亮起的远方,如飞雁般渐行渐远。
醒来的一瞬,褚辞不在身旁,柴悦宁几乎是第一时间光着脚丫跳下床来。
下一秒,一墙之隔的厕所里传来的洗漱声,让她狠狠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