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最后一丝希望也绝了,南钦盯着上一身龙袍的女子,生成那样的容貌,又坐拥江山,上天何止不公,“败在孤寡之人命太硬上,是杀是剐,我南氏一族,别无二话。”
男子身长七尺,脸上沾染泥血,也不掩南国太子的风骨和贵气,崔漾笑了笑,合上手里的兵书,朝申兴吩咐道,“把他们送进地牢。”
南颂面色灰败,眼底有爱,亦有恨,直狠狠恶狠狠地盯着,“你何不如杀了我。”
崔漾淡声道,“杀了你,招惹南王与投降的南军,南王虽软弱,但两个儿子死了,未必不会重燃复国的心思,谢蕴也在牢中,想来你们不会太孤单。”
她话中之意叫两人颓然失力,是的,父王根本没有复国之心,反而怪他们当初选择了谢蕴和越王,上京城繁华迷人眼,女帝给南王盖了一座金雕玉砌的南王府,美酒美食封赏恩赐绵延不绝送入南王府。
纸醉金迷的生活,南王沉溺其中,又顾忌他二人的性命,是绝无可能再有斗志的。
南国灭了。
被带出去前,南颂挣扎开禁卫的钳制,看向正御朱批的人,“你真狠心,好赖当初我也在你榻上待过,你灭我国,要将我囚在那暗无天日的囚牢里,你还有没有一点心——”
申兴恐天子不悦,说了声大胆,崔漾略抬手,示意他松开,“你想说的就是这些么?”
岁月未曾在上之人身上留下痕迹,江涛险崖,她又一次涅槃重生,光华更甚,天威赫赫,叫人不敢直视,见到人的这一刻起,南颂知道,南国灭了,再没有机会了,只要这个人还为帝,就再没机会了。
便是再不愿意相信,这也是事实。
南颂面如死灰,跪地拜,求道,“罪民别无所求,任由陛下处置,罪民知陛下对女眷颇为宽宥,罪民二人谋逆作乱之事,与妹妹们无关,请陛下宽恕,饶过她们性命。”
南颂知道上的女子会答应的,徐令,盛骜谋逆大罪,照往朝惯例,女眷无一不是株连斩,便是没入官妓,遭人□□生不如死,徐令自戕,盛骜入狱,女帝并未牵连过甚,贬谪为贱籍庶民,女子入宫做了宫女,虽辛苦,却已是天恩浩荡了。
崔漾略一思忖,便也应允了,南国的妃嫔公主们,曾入宫谢恩过,都有些什么人崔漾心里清楚,崔漾问道,“六皇子南诏现在在何处。”
每一家大抵都有一些桀骜不驯的孩子,沈家有沈平,南家有南诏,南诏生母只是一名宫女,是南王风流一夜的风流债,在宫中几乎没什么叫人注意的,但能平安在后宫长大的皇子,又岂会似传闻中那般,一无是处,南国王宫里的人,差他一个下落不明。
一直再未出声的南钦开口说不知道,南颂摇头,又拜求,“六弟不爱权势,本就厌恶纷争,陛下放过他吧,放他一条性命吧……”
崔漾见问不出什么,摆手朝申兴示意,申兴领命,押着二人回中正楼。
地牢甬道绵长,与奢华的中正楼一样,汉白玉铺陈的地面,宫灯次第铺排,亮如星辰,仿佛不是地牢,而是星河漫天的九曲回廊,禁军将他们二人送入一间囚牢,说是囚牢,实则五脏六腑俱全,沐浴更衣的隔间,浴池,活水似乎流通着外面。
南颂来过地牢,震惊这两年的变化。
守狱人也认出了这只小狐狸,笑眯眯道,“这得感谢安平王殿下与沈家公子,他二人为陛下出力不少,陛下恩待,这地宫只是出不去,又无阳光,实则每日也会送些花草树木进来,您二位安心住着吧。”
守狱人开了另外两间囚牢的锁,分别叫两人进去,自己去打盹了。
西侧一间囚牢里,谢蕴躺在简易的榻上,昏迷不醒。
世上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么?
南钦坐下来,低声问,“切莫丧气,女帝贪花好色,以你的容色,必叫她上心,一个女子,只要得了她的心,便任你所求。”
南颂颇为脸热,却也不得不实话实说,打消兄长的念头,最好叫兄长绝了复国的心思,否则,性命不保不说,还连累家小,最小的妹妹甚至才七岁,南颂咬牙道,“兄长不知,我曾在女帝身边两月余,夜夜在榻上,不见她有意动情动,再者废帝司马庚,沈家公子沈恪,也曾是这笼中金丝雀,也未得她青睐,听闻她体内现在甚至有未解的烈药,也依旧每日只顾处理政务——”
司马庚和沈恪的容貌气度,世上绝无仅有。
南钦额头起了青筋,“这样还不动心,她莫不是不举,你有没有脱光叫她看看——”
南颂咬牙,又爱又是恨,“脱光了——在她眼里,我就是真花瓶,或者是漂亮一点的地暖——”
“嗤——”
远处传来一声嗤笑,兄弟两人吃惊,往东侧暗处看去,适应了黑暗,那囚牢里坐着的黑衣男子轮廓清晰起来。
身长八尺,阳刚伟岸,眉目深邃,便是盘腿坐着,也有气吞山河的凌云之气。
萧寒。
南颂着恼,咬牙嗤笑道,“萧国主,萧国主以城池为聘,意属皇后之位,不了倒贴也入不得女帝的眼,人还没到京城,老家就被抄了,国主有什么好笑的。”
以往攻城,总还会有个名头,他是入京朝贺拜谒,又带城池而来,原以为师出无名崔九不敢动他,也不会动他,岂料她吞并越地、南国后,君威亦强势了不少,直接调派秦牧镇守雁门关的大军,突袭萧国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