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君活脱脱就是人不可相貌的反面例子。
说好听点是为人爽直,说难听点是有勇缺谋,要不是占据地势,拥徐州、菏泽、彭城三地,城池固若金汤,座下又有精锐骑兵,定然不是被大成皇帝司马庚给灭了,就是被北面萧寒吞并,或者南面李修才也可以给他包个饺子。
看看现在这副似乎龙椅摆在面前只差一步之遥的狂妄自大,北面有萧寒,南面是李修才,另外还有霍炎、虞则等人,便是大成危乱,这皇位排资论辈也轮不到他,更不要说比兵力了。
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纵然胸中多有腹诽,储万还是出声道,“启禀主公,洛麒麟麾下麒麟军骁勇善战,不可小觑,主公还需得多派人手打听大势才是,微臣建议主公立刻率领西进,一则女子称帝,难以服众,上京城必乱,二则女帝调派至少十万大军取道晋阳,中原腹地防备空虚,我们离上京城最近,路途最顺,定是第一个收到消息的,此时兵,能抢占一二分先机。”
另外一名谋士周敦亦是附议,“萧寒、李修才、霍琰、虞则、徐铄都颇有野心,不会放过此等良机,陛下早做定夺才是。”
魏渊很能纳谏,立刻便要传令点兵,只是两名副将刚出了别苑,接了两名信兵的信报,立刻折身跑回来,神情大变,“主公!下邑告急!”
魏渊自方椅上站起来,“你说什么?”
储万、周敦急忙抢过信报,那信兵当是快马加鞭而来,嘴唇干裂,脸上透出死灰色,大口地喘气,“麒麟军辱骂主公,说主公是……”
他惊惧瑟缩,不敢再说下去,魏渊暴喝一声,“说本王是什么?”
信兵战战兢兢,却不敢隐瞒,也隐瞒不了,麒麟军攻占下邑后,麒麟兵站在山头上,对着彭城的地方破口大骂,很多人都听见了。
“骂……骂主公是人身狗头的东西,只会犬吠……说要拆了忘乡宫,抽了主公的皮,扒了主公的骨头,送去大成给女帝庆贺中秋!”
魏渊大怒,一脚踢翻了案桌,“什么忘乡宫?”
信兵抖得厉害,伏在地上,不敢不回,“百姓们都说,便是女帝当政,主公也不该见对方是女子,就想将对方据为己有,侮辱女帝,属实是……”禽兽不如……
魏渊咒骂了一声,“老子什么时候说过了!”
周敦、储万对看一眼,神情凝重,知晓他们这是被无中生有凭空捏造了,偏偏他们这位主公确实有些好色的毛病,又仗着手下精兵狂妄自大,若非他们是今日才收到消息,这国书还以为当真是主公写的。
周敦连声叹气,寻常劝诫着主公洁身自好,修身养性,如果名声好一些,这般荒诞的国书,天下又有几人能信。
眼下却被拿捏得死死的,现在要澄清,谁信啊,大军临城,澄清也没用,好在只有三万兵马,稍稍叫人悬着的心落回去了一些。
储万冷静道,“主公,现在不是动怒的时候,下邑丢了,彭城不能再失利,洛麒麟敢兵下邑,臣估计晋阳吴顺失陷的消息立刻就会传来,为今之计,需得一面固守城池,一面立刻派人送信给萧寒与李修才,合众抗敌!”
魏渊怒不可遏,却也知军情紧急,瞬息万变,眼下兵临城下,他反而冷静了下来,立刻要了铠甲和兵器,“去下邑。”
下邑陀山。
副将鲁武立在山头上,遥看被绝壁天堑隔在远处的彭城,问身侧的将军,“将军,我们要进攻彭城么?”
刚入上京城那日,洛将军吩咐梁将军率二十万回防九原,实则出了洛阳分叉口,二十万士兵前往西北九原的路上,人数就已经慢慢再减少了。
每日五到八千不等一队,夜里脱离大队,专门捡偏僻无人的小路,非要在城镇村落里穿行,便化整为零,乔装成商队和镖局赶路。
名义上是要赶往浊河口查绘舆图,各自到达指定点后会有一不菲的奖励,但每一队的目的地都不同,哪怕是副将,也不知道洛将军到底要做什么。
直到一个多月过去,他带领五百人进入许邑,被接应进琊山山脉的深山密林,看着潜藏的一万大军,才窥破一点用意。
而在这一片山脉里,像这样的营点有五六个,根据山势以及粮草辎重搬运的难易程度,人数各有不同,相互之间每隔一个时辰便有信兵来往,既分散,又容易传递信息,犄角相护。
昨日晋阳捷报传入军中,梁将军立刻点兵三万,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举攻下下邑,这是魏国第一道关卡,拿下下邑,徐州、彭城便失去了第一道防线。
但将军并没有继续进攻,而是在下邑停兵驻足,每日只叫士兵去下邑城楼下咒骂魏王,骂词也是事先准备好了,现在下邑的百姓们也跟着他们一起骂魏王不是人了。
梁焕大刀金马,目光如炬,吩咐道,“等圣令,你继续派兵摸查魏国诸地州郡,各郡太守、司直都是何人,脾性,家境如何,城中多少百姓,粮草多少,都要查清楚。”
鲁武应声领命,神情迟疑,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毕竟数万大军居于山中,粮草消耗得非常快,顶多能再支撑十日,晋阳捷报传回上京城,最少也要半月光景。
梁焕未多言,只叫他吩咐军士,随时戒防,当日帅兵出征前,陛下找他夜谈,分析各方势力,早已料到女帝临朝的消息一出,各方必定蠢蠢欲动,所以才叫他带走二十万人,明面上是回援九原,实则兵分两路,只是未料到,消息未出,先遇到了吴王吴顺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