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叹气,“并非我们不用功,大人可曾听过‘天下武学尽归崔门’?”
肖明冲茫然,影卫眼里都是艳羡,“这里的崔门指的就是崔贼的父亲安定侯。”
“安定侯搜罗武学秘籍想练成绝世高手?”
影卫摇头,“是搜罗来给崔贼练的,听闻安定侯崔呈有两个妹妹,一个是元皇后崔景珺,一个嫁进王家成了关内侯王启的夫人,但两人成亲不久都死了,一个死于后宫争斗,一个死于内宅阴私,安定侯因此痛恨司马氏和王氏,为了避免女儿重走妹妹的老路,安定侯非但从不教女儿贤良淑德,把女儿养得嚣张跋扈,恣行无忌,还搜罗天下武学,要让女儿练上乘武功,将来好不受欺负。”
肖明冲奇怪,最近他打听了许多关于崔九的传闻,众人提起来,无不恨得牙痒痒,说此女堪称上京城纨绔之,尤其以不学无术挥金如土出名,哪里有什么绝世高手的样子。
影卫很肯定,“她自己不练,也可以交给手下练,刚才那男子使的燕过无痕就是已经失传的武功绝学,错不了。”
“那日我见她用内劲给陛下疗伤,武功定是不弱的。”
肖明冲说着便打了个寒战,此女当真睚眦必报,被沈恪长弓射中落江,便也练得一手好箭术,大成内无人能匹敌,除了这依旧恣行无忌的脾性,根本无法让人相信,这还是崔九么。
念及陛下方才苍白的容色,肖明冲心中忧急,“我们先进城,再想办法!”
文出点子武出力,两人上了马,往城中去了。
崔漾叫一名暗卫上前,吩咐道,“跟着那名影卫,查他们老窝。”
洛扶风低低应一声是,很快隐匿在了人群里。
江风凉透,司马庚压不住咳嗽起来,半响方才平息,淡声道,“不必浪费人力,早先我便叮嘱过,若事败,各自散去,不可回转,待它日复起时,自有令信。”
崔漾气笑了,“后日便是禅位大典,想必你也清楚,这次是你唯一出逃的机会,眼下事败,只好做只笼中雀,你这样聪明,叫我很为难。”
要说直接削了,与王行并排放着,走哪带哪儿,做个告诫自己的警示,又不太甘心,削完王行她便后悔了,人死灯灭,死了什么痛什么苦感受不到,死了也白死,刀口饮血的人,葬不葬,有又什么区别。
单就放着,却是个不小的隐患,她可以抓他一次两次,但却是一件完全没有意义又浪费人力物力的事。
这便是历代皇登基继位,屠戮废帝最重要的原因。
那一双凤眸盯着他,黛眉微蹙。
定是决定禅位大典一到,便取他性命。
而经此一役,无论如何谋划,必再难有机会,禅位大典守备森严,绝无活命的机会。
袖中拳握紧,又松开,江风凌冽,刀刮削骨,司马庚忽而道,“你不会杀我。”
崔漾气笑了,“其实我便是现在杀了你也无妨,至多名声差一些,收拾起前朝遗臣遗将费力些,将来史书留上一,但还不至于到不留你性命,便不能成事的地步。”
以他的智谋,不应该心存这般幻想才对。
崔漾将一卷明黄的绢布扔到他脚下,“若觉得我不会杀你,何必留这样一道密旨。”
郭鹏追着两名影卫,追到一处山庄找到的,如果司马庚事败身死,这卷圣旨便会交到两名辅政大臣身上,禅位沈恪,由沈恪继承江山大统,拨乱反正。
那明黄绢布上有特殊云纹印记,不必看也知是真的,司马庚面色微变,旋即淡淡道,“我说了,你绝不会杀我。”
那一双如墨点漆的星眸里,完全不似往常深邃迫人,反而像装了烈日灿星,裹挟着热意和岩浆,面容越雪白,眸光也越燃烧。
崔漾勒了勒缰绳,念及自己的名声,以及一路来百姓们的议论,倒哑然,“要是仗着一张好脸便想胡作非为,倒要叫你失望了,你还没有绝色到能让我出这么多力气的地步,不至于。”
司马庚神情冷寂无波无绪,眸色却漆黑,深不见底,淡声道,“我说的秘密,不是我的身世血脉,亦非宝藏,而是事关你会在意之人的生死下落,你若不想知道,尽可杀了我——”
崔漾失笑,已失去了与他周旋的兴致,左右后日禅位大典一过,非叫他魂归西天不可,遂懒洋洋勒马,“我在意的人很多,不知你说的是谁。”
司马庚袖中手指微拢,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道出这件事,但眼下对方既已动了杀心,这便是一张筹码,便如他所言,崔九绝不会杀他。
司马庚上前一步,开口道,“我说的是——”
崔漾勒马,蹙眉看向远处。
“报——”
快马疾驰而来,是元呺,随之一道来的,还有尚书郎中杨明轩,另有两名背着信筒的褐布军服男子。
司马庚熟悉军务,面色骤变。
崔漾一看那男子衣衫,还有手中拿着的黑褐色节符,微变了脸,“何处?”
两个军曹谒者要拜,被元呺拦住了,禁军围上前,悄无声息地清了场,杨明轩心神紧绷,“晋阳。”
崔漾接了军报,军报上印有三种漆腊,三红,上党告急,吴王吴顺十数万大军压境,太守侯万重八百里加急件告急求援。
“吴顺兵分三路,后续还有押运粮草辎重的援军,人数只会比十万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