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大人——”
“快唤太医——”
自有麒麟军入殿来收尸,殿中呼声乱成一团,悲愤之情更甚。
崔漾不耐,声音灌了内劲,震得人耳膜麻。
“我是身为女子,但可惜,你们手里无兵无粮无人,若非我入城解困,城中必定易子析骸,你们迟早活活饿死,我崔漾把话放在这儿,愿意留下便留下,不愿意,麒麟军帮你们打包行李家私,‘请’你们全家出京城,是要另起山头也好,投靠英明圣主也好,随你们的意,我崔漾对司马家列祖列宗起誓,绝不伤你们性命,想走的,解了印章,脱了官服,这便请罢。”
意思就是,愿意留下就留下,不愿意滚蛋,再多言,刀子虎口伺候。
范阳就这样死了,但明显,似洛麒麟这等离经叛道之人,如何会受钳制,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只怕她心里还巴不得反对她的人都撞死在这金銮殿上。
群臣相顾而看,憋得面色紫涨通红,却是僵站着,无一人肯离去。
左侧解元白叹气,出列躬身,右侧丞相王铮亦出列,二人一道恭请圣安。
司马庚面色苍白如纸,此时缓缓睁开眼,朝6子明几人微微颔。
事已至此,再多争执也无益处,6子明等人压下心中悲怆,随于丞相身后,与百官一道,恭请圣安。
崔漾掌中折扇重摇了几下,语带不悦,“拜见帝,当三呼万岁,以后见朝,都如此罢。”
解元白叹息摇头,众人一口气哽在胸口,武力淫威之下,又反抗不得,随在丞相身后,声音因带着羞耻怨愤不甘,种种情绪焦灼,倒显得响亮又有力气。
“吾皇万岁万万岁!”
群鸟盘飞,气势威宏,万万人之上,崔漾哈哈大笑,心情极其舒悦,“众爱卿,都平身罢。”
那笑声如斯畅快,端的意气风,众臣如丧考妣,端的愁云惨淡。
6子明硬生生憋出了一口血,他是绝对不会屈服的,到礼毕,便出列躬身请问,“启禀陛下,小臣6子明有一事相求。”
“起来说。”
崔漾摆袖,在龙椅上坐下来,那大虎踱步到她膝前,大脑袋搭去她膝盖上,群臣便见那妖帝随手挠了挠大虎的颈部,那虎出惬意的呼噜声。
言行举止如此不拘,与前帝完全不同,群臣见了,心中不由又是一哽,文帝至圣至明,怎么生出这样一个荒诞不经的女儿来!
6子明又拜了一礼,他6氏一门,几代忠烈,他6子明继承父亲遗志,是绝对不会向妖女屈服的,“可否请陛下摘除面具,臣等得见天颜,以免日后冲撞了陛下。”
群臣这才想起,讨论半天,这洛麒麟一直带着獠牙面具,传闻麒麟将军面容狰狞,定是容貌有损毁,粗鄙陋颜,方才不敢示众于人。
自来面貌有损,身有残疾着不能为储为君!
“是啊,既然是安乐公主,想来和文帝,嘉元皇后该是有几分相似的。”
众臣子不由都往殿上看去,目光灼灼,心中不免思忖,定是丑到惨绝人寰,才要带这面具了,丑吧!越丑越好,丑到像那鬼态獠牙面具一般,才是天道之公,才是上苍有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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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把他送回朝露殿
天光穿过镂空的雕龙窗棱,落在青案边荆山美玉上,清冽幽冷,司马庚微阖着眼睑,听臣子们请崔漾摘了面具,也未有波动。
6子明好道术,约莫是想看崔九面相,但崔九有无帝王之相,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事在人为,他只信自己,不信命。
因着金銮殿开阔,离得远,许多臣子怕看不清,便请了旨意往前几步,站到阶前,后头没上前的,仗着前头站满人,离玉阶远,便压着声音喁语。
“自来仪表有损者不能出仕做官,更不要说做君王了。”
“肯定是有不妥的地方,否则为什么要带面具……”
“怎么还不摘面具,总不会是貌丑,不敢摘罢。”
“唉,本不该非议女子容貌,但算一算她寿二十又六,对女子来说,这般年纪,便似夕照秋荷,徐娘半老也,再加上容貌损毁,我大成君王若如此,将来它国来使,必不如先前一般,人人夸赞我大成人灵地杰了。”
杨明轩、于节几人侧身立着,对视一眼,均在心里摇摇头。
崔漾内功已至臻境,耳力较旁人好上些许,听得好笑,假设她能活一百岁,二十六也不过走了三分之一,如何便是夕照秋荷了。
群臣灼灼的目光几乎要把面具烧出洞来。
崔漾带面具,本是不欲成事前被故人认出,事到如今,带与不带倒也没什么关碍了。
崔漾手指握住鬼面边缘,掌心内力震碎了脑后的绳结。
面具缓缓取下那一刻,金銮殿静得针落可闻。
时光仿佛凝固,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
6子明心神巨震,回想昨夜斗数星辰,险险才压住即将脱口而出的不可能三字。
难道此女当真能把大成的天翻过来!
6子明身体晃了晃,心焦油煎,不过几熄时间,后背已出了一层冷汗,站立不安,又不敢请命退下,兀自垂头在心中反复推演,连金銮殿里的异常也未觉。
崔漾等了一会儿,折扇摇得越来越重,见阿容也在出神,眉间带起不悦,“阿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