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织胡乱地笑了一下,说:“抱歉,没什么,让妈妈担心了。……啊,工作要迟到了,我得赶紧出门。”
“呀,那你快点出门吧,我就继续洗衣服咯。”美惠子的语气很平和。
纱织挂了电话,把手埋在臂弯间怔怔地出神。
斑的痕迹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就连妈妈也不再记得斑的存在了。这一切,就仿佛她刚从一个梦中苏醒,现在她回到了真实的世界之中来。
可是……
那些事情,分明是真实的,是存在过的。
纱织的鼻子一酸,把头埋的更深了。
她明明清楚地记得前一天的夜晚,横滨港的月亮倒映在粼粼的海面上;明明清楚地记得,斑手心的火焰绽放如秀丽的花朵。
纱织就这样趴在床上,甚至想请假不去公司。可身为小小社畜的本性,又让她不敢轻易请假。于是,她最终没有化妆,草草地穿了身衣服,心不在焉地出了门。
电车站的人和往日一样多,人们行色匆匆,赶着去学校、公司、各种各样的地方,这些或西装革履,或没精打采的人,都有自己的目标,谁都没注意到纱织这个面色不振的人。
纱织挤在人群的末尾,目光怔怔地望着一旁的广告牌。光滑的玻璃面上,倒映出她失神的面孔。没有化妆的脸比往日少了些精致和活力,看着有些可怜巴巴的。
电车到站了,人群动起来,将纱织往上挤。矮小的纱织就这样在车厢里随波逐流,险些被夹的不能呼吸。
可是……
即使如此,她也没有另外的选择了。已经没有人会用鹰载着她掠过横滨的高空了。
到了公司,纱织一进门,就引来了同事小泽的大惊小怪:“星宫,你今天怎么了啊?!竟然这么朴素,表情也不对劲……受打击了?”
纱织无力地在椅子上坐下,伸手揉自己的眼睛,说:“你就当……嗯……我和男朋友吵架了吧。”
“男朋友?啊,是之前那个奇奇怪怪的侦探吧!”小泽努力回忆着她的男朋友的名字,“是叫太…太……什么来着?”
纱织苦笑一下,在心底补完了这个名字:太宰。
大家全都忘记了斑的存在,只知道她有个叫做太宰治的前男友了。
纱织在位置上歇了许久,才慢慢地进入工作状态。但与往常不同,她无论怎么聚精会神,都会时不时地一下呆。但为了不给人添麻烦,她还是在努力着,只在中间抽空去洗手间洗了把脸,争取让自己清醒一点。
因为自己的感情问题而给别人添麻烦,这是最不应该出现的情况。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的时候,各位同事们都起身准备走人。小泽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和纱织闲聊:“星宫,你的头好像长得很长了啊,要不要剪一下?”
纱织愣了下,低头捻起自己的尾。确实,她的头长长了一些;先前染的颜色,也有些褪色了,她最好去美容院剪个头。
可是……
纱织想起了曾经的某个夜晚,有人攥着她的丝,说:“别剪了吧。我喜欢你长的样子,最好养到腰那么长。”
“不——还是不剪了吧。”纱织笑了笑,“我想把头留得更长一点。”
“啊,那也挺好的。”小泽没当回事,“脸长得可爱的人,无论是长短都好看,真羡慕啊……”
纱织敷衍地笑了一下,算作客气。
从公司出来后,纱织便沿着洒满斜阳的人行道慢慢向前步去。
金色的阳光沉在天边,灿烂的余晖爬满了高楼大厦的角落。夏日傍晚的风捎来了远处的蝉鸣和海港的气味,纱织走在这片风里,觉得心底有些落寞。
明明是与从前同样的风景,可如今她独身走来,却觉得哪里都不一样了。尤其想到公寓里没有别人,只有冷清和寂静在等着她,这种落寞之情便愈了。
不知不觉,她已经完全习惯了斑的存在了。即使他只陪在她身旁很短的时间,即使两人吵吵闹闹,互相嫌弃。
可一旦那家伙不在了,她便生出了无尽的想念来。
纱织走到了一个繁华的十字路口,站在路边等候着红绿灯变色。下班的人们挤在斑马线边,各个低着头玩手机。而道路对面的高楼上镶嵌着一块屏幕,里面正播放着本年度时代剧的宣传影片。
“战国的乱火使得相恋的二人再度分离,父亲与兄长,如何抉择?”
纱织愣了下,仰头看到播放着时代剧的屏幕,竟然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那个时代的故事,在如今已经成为了传闻。她与斑,相隔的距离实在是太过遥远。
她愣愣地站在人群里,眼眶轻轻烫。趁着还没掉下泪来,她连忙用手背擦了擦眼角。还好红灯跳绿了,她用匆忙过马路的脚步掩饰自己的失态。
等到回家时,天已经黑透了。
纱织在公寓楼下找钥匙,正在包里摸摸索索之时,一旁传来了一道声音:“纱织。”
这声音稍有点耳熟,她皱眉抬头,却看到了两搓黑的亮的飘逸刘海。
再定睛一看,这是个小麦肤色的男子,留着丝绸一样的黑色长,穿的稀奇古怪,套着浅葱色的羽织,仿佛从时代剧里走出来一样。
纱织隐约觉得这个人很眼熟,再仔细一想,她掩着嘴唇惊呼起来:“啊!你是那个!那个!梦里的!柱间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