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一对夫妇,忧心忡忡地坐着,正是宁江涛与韩氏。
与其他人不同,金羽卫似乎对他们格外关心,不仅递茶送水,还特地告诉他们“宁大小姐眼下一切安好,还请二位放心”。
这话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反倒叫夫妇二人的忧虑更重了。
“这金羽卫少卿是什么意思?”韩氏以袖掩口,小声与丈夫嘀咕。“他好歹也是豫王府出身的,竟这样对我们两个。亲家的情谊,也一点不顾了?”
“夫人,这豫王府出来的人,心可未必向着豫王府。”
听宁江涛这么一说,韩氏立刻想通了关节,小小地“哎呀”了一声。“这少卿是庶出,世子是嫡出。他们家又是王族,争权夺势的,关系能好到哪里去?”
正在说着,韩氏忽然听到一声轻轻的呼唤:“岳母,岳母。”
“岳母?”这个陌生的称呼,让韩氏纳闷地皱起眉。她回头一看,却瞧见柱子的帘慕后,藏着一道白色的人影。这人衣衫沾灰,头顶歪斜戴着一个斗笠,看起来很是古怪。
“你,你是谁啊?怎么喊我岳母?”韩氏气坏了。“我就一个宝贝女儿,你这脏兮兮的野男人,哪里配的上她!更何况,衣衣都许了人家了,轮不到你肖想……”
韩氏一顿嘴快,叫白衣男子沉默了。片刻后,他老实地改口:“宁夫人。”
韩氏哼了声,皱眉道:“你是谁?在这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在下一剑破天,想要助各位臣子保住性命,逃离宫中。”
*
荣春宫。
一阵窸窣轻响,左丘羽跪在地上,将纸片一一拼凑。
才拼上两三片,美人榻那头又掀起了一阵风,将纸片吹得四处散落。
这白色的纸屑飘飘扬扬的,像雪似的从左丘羽的面前落下来,使得他咬牙切齿的面容愈显得恼怒了。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了!
只要他一拼好纸张,宁竹衣就会故意扇风,将碎纸屑吹散,好让他重吹一遍。她这样做的原因,无非就是找理由刁难他。
左丘羽原本想着只要忍一会儿就好,等她撒气撒够了,自然也就不做这些幼稚的事情了。可眼下,宁竹衣却没完没了,仿佛玩得很尽兴的样子。
他抬头看一眼宁竹衣,她正挑着眉悠闲地躺在美人榻上,青竹色的宫裙如流水似地从榻上落下来,仿佛一片轻薄的蝶翅。荣春宫内光线昏暗,她娇美的面容,仿佛落在晨昏的雾气之中。
左丘羽一看到她的脸,就明白了少卿为何能忍受她的脾气。这宁大小姐确实气质脱俗,难怪少卿喜欢。哪怕是她喜欢胡闹,还性格刁蛮,少卿也要把她拘禁在掌心里。
罢了,再忍她一会儿。
左丘羽咬咬牙,低下头,又一次捡起纸片。
这一次,他才拼了两片,风就呼呼地吹了过来,竟然将其中一片纸片吹出了窗棂,落到了窗外头!
左丘羽连忙心急火燎地跑到支起的雕花窗前,向外张望,却只见到窗下头盆盆深秋绿菊,并无纸屑的身影。
“你!”左丘羽的怒意一下子爆了出来。“宁大小姐,你打算刁难我到几时?就算一直刁难我,少卿也不会放你出去的!”
宁竹衣哼一声:“我就是因为知道李慕之不会放我走,才拿你出气啊。怎么,不可以?”
她这理直气壮的话,让左丘羽愈生气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回禀少卿,让他换个人来伺候您吧。”说着,他就想往外走。
“哎,等等——”宁竹衣一下子从美人榻上坐起来,出声喊住了他。
这左丘羽可不能走啊!
他要出荣春宫,就需要有通行腰牌。可他的腰牌,已经被李贺辰摘走了。要是他出宫时一个摸索,觉了此事,岂不糟糕?
“还有什么事?”左丘羽黑着脸色看宁竹衣。
“没什么,不过是……想与你聊上一二。”宁竹衣故作高傲之姿:“你知不知道李慕之他滥杀无辜,草菅人命?你愿意跟着他,侍奉于他,是觉得草菅人命也不要紧了?”
左丘羽愣住。
这个问题,显然叫他有些难以启齿。
片刻后,他扭开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闻言,宁竹衣来气了:“不拘小节?别家人的性命,就是你眼中的‘小节’?”
左丘羽冷哼一声,说:“你只知道少卿杀人,却不知道少卿也救人。若非少卿相救,我和妹妹,早就死在乱葬岗里了。”
闻言,宁竹衣微怔。
左丘羽见她神色,眼底浮出淡淡苦涩:“我与妹妹出身苦寒,我妹妹才十二岁,就被人强抢去做妾。我去状告那强抢民女的商人,反倒被官老爷杖责。等被人丢出官府,我才知道那商人与官老爷本是亲兄弟。”
宁竹衣彻底愣住。
这天底下,竟然有这么明目张胆的恶官?
“宁大小姐,我知道你的父亲是个声名在外的好官儿,但并非全天下的官老爷,都是那般对得起天地的。”左丘羽眉目间的苦意更重:“若非少卿派遣金羽卫除掉这枉法的官老爷,恐怕我与妹妹都活不到今日了。”
宁竹衣听罢,心头一阵复杂。
没想到,李慕之竟还做过好事。
也对,金羽卫成立之初,原本就是皇上的爪牙,替皇上“清内外”。这恶官,自然也是金羽卫拔除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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