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点头,然后退出了红露居。
等山楂离开后,宁竹衣拿起一颗没剥的荔枝,盯着荔枝的红壳出神。
明明打听世子的喜好,也并非什么不可告人的事。礼尚往来而已,世子帮了她这么多,她回些礼,也没什么。
可方才,她却偏偏觉得这事不能声张,更不能让别人知晓,就仿佛她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一般。
这是什么缘故?
“唉。”宁竹衣叹了口气,将荔枝肉剥出来,塞进了嘴里。
*
山楂离开了红露居,沿着小径向前头走去。一边走,她一边在心底思索要如何“悄悄”打听世子殿下偏爱的口味。
此事不能声张。她不如先去王妃娘娘处,以打听王妃喜好的借口试探一番吧?
山楂想得入神,没瞧见脚边有颗石子。一个不留神,她竟被这小石头绊倒,人重重一歪。
“哎!”山楂只觉得自己脚腕一扭,旋即,脚踝处便火烧火燎地疼了起来。
这痛令她皱眉龇牙。她单脚跳着挪到一旁,在篱笆边坐下来,趁着左右无人,提起裤脚一看,现脚踝已高高肿起。
没想到,她竟扭成这副模样。
她真是太不小心了。
如今可要怎么去给小姐打听消息?她连动一下都难了。
山楂怕耽搁差事,她在篱笆边坐了一会儿,便扶着篱笆站起来,忍着疼痛,单脚跳着,朝自己的屋子行去。
花了好半天功夫,她才龇牙咧嘴地到了下人住的院子里。
“行秋!行秋!有没有跌打损伤膏?”一进小院子,山楂便唤了起来:“还有,我有件事儿要你帮忙。”
院子很小,只有一间与墙相连的屋子,院里一口水井,篱笆边挂着个风筝。听得她呼唤,那木头屋门便敞开了,出来两个年轻丫头。
这两个丫头,一个高,一个矮。高的那个,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长脸蛋,细眉毛,举手投足很是沉稳。矮的那个,圆脸杏眼,形容更年长些,但反倒神情跳脱。
她们二人与山楂一样,是侍奉宁竹衣的丫鬟,但她们只负责一些二三等下人的活计,平日里扫扫院子、晒晒衣服,甚少进宁竹衣屋里去。高个儿沉稳的那个,叫做行秋;矮个儿活泼的那个,叫做春桃。
行秋出来时,带上了跌打膏药。她一见山楂皱眉挤嘴,还单脚跳着,便知悉山楂脚受伤了,当下便搬了张小凳子来,又亲自拔开膏药瓶塞,道:“山楂姐姐,你是不是伤着脚了?我帮你上药吧。”
而春桃则雀跃道:“山楂姐姐,你是不是也有活儿要给我干?对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到小姐跟前去服侍呀?听说只要得了小姐的青眼,就能涨月例银子呢!”
山楂坐在小凳子上,脱了布鞋,翘起脚,由行秋帮忙上药。“这事儿让行秋去办就成了,春桃去忙你的吧。红露居的衣服,应当还没洗完吧?”她头也不抬地嘟囔道。
闻言,春桃大失所望,绞着帕子,气鼓鼓地转身走了。一边走,她还一边小声说:“洗衣服,洗衣服……一直洗衣服,怎么能去小姐跟前呢?我也想帮小姐做点要紧的事呀!”
山楂没听到这话。等行秋将药膏上好了,山楂便将脚塞回鞋子里,对行秋道:“行秋,你一向稳重,这件要紧的事,便交给你来办吧。”
说完,山楂就将宁竹衣欲打听李贺辰口味偏好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又叮嘱道:“你可得悄悄地去,别叫其他人知道了!”
行秋聪慧,一听就懂,笑说:“我知道,我知道。小姐脸皮薄,这是应当的。”
听行秋这般说,山楂放下了心。
二人都没注意到,外头的水井边,春桃的身影一闪而过。
*
用过午膳后,宁竹衣便坐在红露居里翻书。前一会儿,蒋嬷嬷派人来说话,说她当初扭伤的脚早该养得差不多了。她已偷懒了这么久,从明天起,必须老实去上课。
这个消息让宁竹衣哀嚎了许久,然后坐下来老老实实地翻《女传》。
才翻了没几页,外头忽然有个嬷嬷请见。山楂不在,宁竹衣便亲自开了门。
“宁大小姐,”门口的嬷嬷露着一张殷勤的笑脸,搓着手道,“听闻您想知道世子喜欢吃什么饭菜?老奴是看着世子长大的,对这再了解不过。世子呀,他喜欢吃甜口。”
“哦哦,甜的……”宁竹衣顺口答了,然后陡然愣住,惊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打听这事儿?!”
她不是叮嘱了山楂要悄悄地去打听吗?为什么这个陌生的老嬷嬷会知道这事儿?
老嬷嬷露出奇怪的表情:“这不是宁大小姐的吩咐吗?宁大小姐想要了解世子爱吃什么菜。您院里的春桃姑娘,卖力地帮您跑遍了整个王府,从王妃娘娘的院子,打听到王爷的院子,还特地亲自去问了世子殿下呢。”
顿了顿,老嬷嬷笑眯眯地侧开了身,指了指背后,道:“大伙儿听闻宁大小姐这么善心,都想帮点忙呢。宁大小姐是要亲自下厨做菜么?咱几个老姐妹,都能帮一手。”
宁竹衣听得有些恍惚。她将视线往门外移去,瞧见红露居的门口排队站着一大群老婆子,她们黑压压地冲宁竹衣行礼,然后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
“呀,宁大小姐对咱们世子可真好呀!还派了个丫鬟四处打听世子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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