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春煦堂,几个佣人便又是气,又是急,委屈地和豫王妃哭诉起来:“王妃娘娘,那永荣长公主府的人也太跋扈了!去了三次,次次都说没这人。到最后一次去时,那门口的侍卫竟笑嘻嘻说什么‘人在这,就是不还你们,又能如何?’您听听,这是什么话?”
佣人一番哭诉,叫豫王妃的眉头突突地跳起来,人也有了火气:“再怎么说,我们豫王府的也是她的长辈,她竟这样没礼数?”
宁竹衣坐在一旁,拿手绞着袖口,心里颇不是滋味。
山楂那丫头是她从浔南带来的,从小就跟着她,和姐妹似的亲近。山楂笨的时候笨,聪明的时候聪明,有的时候傻乎乎的,但却很是贴心。眼下她不在旁,宁竹衣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也不知道山楂现在如何了?
她倒是想把山楂要回来,可长公主这般难以相与,她也不知当怎么做。
豫王妃已经尽力,她若是再要求更多,那就是有些不知分寸了。豫王妃再好,那也不是她的母亲,而是隔了一层的人。愿意帮忙,是情分,不愿帮,那也是常理。
可若是豫王妃帮不上忙,那又该怎么将山楂要回来?难不成,想办法让一剑破天大侠再走一趟,让山楂也跟着他一起钻狗洞出来?
就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通传声:“王妃娘娘,中郎将来了。”
“慕之?”豫王妃的面色微微一变,“他来做什么?眼下正乱得很呢,怕是没什么功夫招待他了。”
通传的佣人道:“慕之公子带着山楂姑娘回来了。”
闻言,春煦堂中的众人都露出了讶异之色。
宁竹衣也有些奇怪。
前头不还说,长公主府死活不肯还人吗?那守卫跋扈得很,笑着说“就是不还你,又能如何”,怎么现在,山楂由李慕之领回来了?
豫王妃皱了皱眉,道:“让他进来吧。把茶煮上,好好招待。”
没一会儿,便瞧见一道俊雅的身影穿过石廊,步上了春熙堂的台阶。李慕之袍摆拂过门槛,人跨了进来,抱手一礼:“母妃。”
他的身后站着个娇小女子,髻散乱,脸上还有着通红的巴掌印,正是山楂。
“山楂!”宁竹衣微惊,三步并作两步奔了上去。
“小姐!”一见到宁竹衣,山楂的眼泪便立刻落了下来。她像是受尽了委屈,伏在宁竹衣的胸口哭个不停。“小姐,那长公主府的人真是霸道至极,说要把我饿死了,丢到乱葬岗里……”一边哭,她还一边打嗝。
宁竹衣连忙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又安慰道:“你现在已经回来了,不用去那鬼地方了。先把眼泪擦擦。”
山楂像是吓坏了,眼泪还是淌个不停。好不容易,她才止住了掉金豆子的架势,将眼红的眼睛揉了又揉,这才开口道:“多亏了中郎将大人,逼着长公主府的侍卫将我交了出来,要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回来呢……”
闻言,宁竹衣微惊:“是慕之公子把你救出来的?”
一旁的李慕之轻轻一笑,说:“这么大的事,我岂能不知?恰好要去拿附近办事,索性便将山楂姑娘一道要了回来。”
他说的轻巧,但宁竹衣心底知道,向永荣长公主要人绝非容易之事。
长公主跋扈,连豫王妃的面子都不给,更何况是区区一个中郎将?李慕之能将山楂要回来,定然是使了什么手段的。保不准,便是直接叫人明抢。
宁竹衣的心绪愈复杂了。
“慕之公子,谢过你伸手相助。”她有些别扭地说完了,又冲山楂招了招手:“山楂,赶紧谢谢恩人。”
山楂通红着眼睛,泪汪汪地说了句“谢过中郎将”。
等谢过了,宁竹衣直起身,有些不知道当说什么。
再多说两句感谢之辞吗?
可她知道,李慕之绝不是什么纯善好人。
不再搭理李慕之吗?
可李慕之才救了山楂,若是冷颜以对,是否有些太过冷酷了?
她正在心底犹豫着,那头的李慕之却已经作了个揖,和豫王妃道:“母妃,我职上还有些事儿要做,这就走了。”
豫王妃才冲好茶,闻言有些意外:“啊,这就走啦?也成……”罢了,又转身吩咐婆子,叫他们给李慕之包两包宫里赏赐下来的点心。
李慕之和豫王妃告退后,便冲宁竹衣笑了下,道:“宁大小姐与山楂姑娘,真是主仆情深。如此,我这一番功夫也没有白费。”
说罢了,他就虚虚一礼,转身向外踏去。
宁竹衣未料到他竟走得这样干脆,很是意外。
她本以为,李慕之会多与她说些什么。
她站在春熙堂前,望着李慕之的背影。却见李慕之走到影壁前时,侧身向她轻浅地一笑。那笑里似乎有什么她看不懂的深意。
第33章坤仪宫中什么时候过明路?
山楂回来了,豫王府上下的人总算是松了口气。到了晚上,豫王妃做主,让厨房仔细地做了一顿饭菜,给宁竹衣主仆压压惊,山楂还额外得了些银子吃食,以安抚在长公主府里受的苦。
很快到了次日。
一架马车行出了豫王府,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马车上,豫王妃和宁竹衣相对而坐。王妃穿着觐见的朝服,腰佩双带,系金冠,模样比往常更威严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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