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之公子,你这额头上是怎么了?”宁竹衣问。
李慕之眼帘微垂,面不改色地说:“没什么,走路没注意,不小心撞了下。”
但想也知道,这是假话。
宁竹衣想起昨晚老王爷在书房的一通火,心底已暗暗有了猜测:这伤,八成是老王爷直接动手砸出来的。
宁竹衣面色复杂地说:“那慕之公子好好养伤,可别落下疤了。”面子上的功夫,她还是会做的。
李慕之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又说:“对了,宁姑娘,我前些时日寻访到一个名厨,他做出来的烤鸭,与你喜欢吃的那家味道相近,不知改日可否——”
“算了算了,我最近烤鸭吃多了,都有些腻味了!”宁竹衣连忙回绝:“慕之公子还是先好好养伤吧,我就不叨搅了。”
说完,她掉头就想走。
对于李慕之的好意,她从来都是不敢受用的。无论对方说得多动人,她都必须拒绝。要不然,她指不准就要走上坟头草三尺高的贵妃老路了。
“宁姑娘,且慢。”
宁竹衣才迈了一步,后头的李慕之便喊住了她。
宁竹衣假装没听到,继续向前走。
但这一回,李慕之竟然三两步追了上来,然后伸手直直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宁竹衣小吓一跳,连忙伸手挣开,紧张地左右一望,见四下无人,这才松了口气,微恼地说:“慕之公子这是做什么?”
李慕之收回手,面色毫无被质问的心虚,神色淡然地说:“我不过是想问问宁姑娘,缘何一直对我再三避让?”
宁竹衣愣住。
李慕之微抬下巴,目光中似织着一层云翳:“我对宁姑娘,态度已算是足够谦恭。可宁姑娘却视我如蛇蝎,每次都对我推三阻四。这是何故?”
宁竹衣有些被问住了。
“我……”她结巴了一下,小声说:“我也没有故意躲着慕之公子啊,只是慕之公子要送我这,送我那,带我出去玩儿,这都不太合适,所以才回绝的。”
“不合适?”李慕之挑了下眉,神情染上一丝乌云:“世子待宁姑娘,也与我相差无几。但宁姑娘对世子,就从不推拒。我与世子,可是有什么不同?”
宁竹衣微吸一口气。
李慕之这番话,真是话里有话。他的意思是,她嫌贫爱富,嫌弃他庶出的身份,反倒看中李贺辰嫡出世子的身份吗?
她抬头,正好望见李慕之如清云皎月一般的面容。那张脸很俊美,又沾着文人书卷之气,可此时却有些黑沉沉的,莫名给人压力,倒是与总是臭着脸的李贺辰有些相似了。
“慕之公子,你想多了!”宁竹衣拽着袖子,连忙干巴巴地解释道:“我不敢和你多说话,那自然是因为你有未婚妻,马上就要和人家完婚了。我一届闺中小姐,再和慕之公子说话,难免惹人误会。而且,苏姑娘看重你,我可不想和她生出嫌隙啊!”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倒是让李慕之的面色缓和下来。
“是我多话了,惊搅了宁姑娘。”李慕之露出歉色。
“没事没事,你好好养伤,我…我先走了。”宁竹衣见他信了,便赶紧开溜。
李慕之点头。
没一会儿,宁竹衣便跑得没了影子。
李慕之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眉慢慢地皱了起来。
“公子,”一个小厮出现在小径上,手中还端着一个药瓶:“原来您在这!叫小的好找。药已经领来了,您快点用些药吧,别到时候真的留疤了。”
说着,小厮就急切地想要拧开药瓶。
但下一刻,这药瓶就被李慕之亲手挡了回去。
“罢了,不必用药。”李慕之神色平静地说:“就让这疤留着吧。留的越久越好。”
*
慕之公子要携未婚妻离开京城的消息,在王府里兜兜转转飘了几圈,渐渐地再无人提起了。一晃眼,就到了皇帝做东,延请各家宗室一起去往京郊踏青的日子。
如今已是三月,春风将京城内外染得翠绿一片,郊外青林苑的桃花也尽数开了。皇帝亲自邀了几位亲厚的兄弟叔伯,一同前往青林苑。豫王府上下,正在邀请之列。
宁竹衣并不太想去,毕竟见皇帝就代表着危险。但豫王妃却说机会难得,让她多少去看一看。无奈何之下,她只能简单地收拾了下自己,朴朴素素地到了豫王妃跟前。
她穿了一袭淡蓝色的衣裙,头顶插了一支木簪子,耳上别了两颗米粒大小的珍珠,此外再没什么饰物了,看起来简直能混入丫鬟行列。
豫王妃见了,皱了皱眉:“怎么打扮得这么素净?与衣衣的年龄都不相衬了!”
宁竹衣忙说:“是世子殿下要我这么打扮的。他说太后娘娘不喜欢打扮得花里胡哨的人。”
“呀,是阿辰这么说啊?”不知为何,豫王妃立刻笑了起来:“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就是有他的考量,听他的吧!”
一旁的李燕婉也吃吃笑了起来,说:“阿辰怕是想藏着竹衣妹妹,不让旁人太早看到呢。”
一行人出了豫王府,各自登上马车。豫王、王妃与世子,都各自有一辆马车。宁竹衣受王妃厚爱,也能独自坐一辆马车,不必和别人挤在一起。
宁竹衣要上马车时,提着裙摆左右张望了一下,没见到李贺辰,心头有点儿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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