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她说。
弗缇斯看着她栖身于阳光之中的面庞,忽然说:“没想到你竟然会有耐心听我的长篇大论。我以为,你会不耐烦地把鞭子拿来抽我。”
弗缇斯的话,提醒了戴娅。
她好像不知不觉就冷却了自己易怒的脾气,从前颇为乖戾的性格也温顺了一些。至少,她偶尔会准许弗缇斯说一些冒犯的话、做一些冒犯的事情,却不会如从前那样迫切地惩罚折磨他。
这个认知,让戴娅有些不悦,却又觉得……这样的改变,似乎也不错。
惩罚别人也许能带来愉悦,但惩罚弗缇斯却并没有什么乐可言。
“弗缇斯,既然你认同我的说法,那身为普通平民的你为何要加入叛军?难道你不应该臣服于阶层的区分,本分地做一个平民吗?”她问。
弗缇斯用手撑着眉心,露出思索的神色来。
“若说原因的话,那是因为我和辛克莱的目标不同。他为了获得人人平等的社会而努力,而我只是为了……自己罢了。”
“为了你自己?”她问。
“是。”他慢悠悠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和手臂的肌肉,说:“为了可以使用这把弓,我对弓许下了誓言——我必然将我的敌人杀戮殆尽。等到那一族的血脉断绝之日,加诸我身的诅咒才会解除,弗缇斯·加尔纳才能变为一个正常的人类。”
戴娅的眉眼中有着一丝微愕。
她再次认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有着可怕而无情的一面,哪怕是对着他自己也是如此。
弗缇斯还有其他事务——他要去站在城门上震慑敌人,防止王军在逃难者进入城池时突然动攻击。
他简单地聊了几句后,便离开了。他要走的时候,表现得极为不舍,对自己的女主人动手动脚,在最后被戴娅红着耳朵尖用鞭子抽了出去。
“滚!不要再回来了!让王军把你的头颅割下来拿去换钱吧!”
她的斥怒声,让守在长官府外的守门人身体一震。
“神官大人的脾气,可真是不好啊。难为弗缇斯先生能够镇住她……”
守门人说。
守门人的女儿欧兰朵默默地将剪来的鲜花整理好,绑上丝带,送去戴娅的房间——这是她的父亲交给她的任务。
欧兰朵爱慕着弗缇斯,她的父亲一直知道。然而,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弗缇斯·加尔纳这样的男人,因为那实在是太危险了。
为此,这位深思熟虑的父亲才会让欧兰朵多去见见神官殿下。
——有那等美丽的女人陪伴在弗缇斯身旁,欧兰朵的爱情必然以失败告终。
欧兰朵捧着花走到戴娅面前时,戴娅还在思索弗缇斯之前说的话。
人生而平等?
这简直是一个偌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