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坐在这里看着就可以了。”她这样说。
每一天,她都坐在二楼的窗户后,隔着擦得干干净净的玻璃与摆满盆栽的白色阳台,望着长官府外街道上的热闹景象——穿着简陋衣裳的孩子们游戏奔跑,扛着麻袋的运夫喊着工号、擦着大汗经过,商人牵着驼有货物的马匹沿街叫卖。
她可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热闹纷繁,好像灵魂已经被街道上的热闹给吸走了,却一步也不愿意踏足那里。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行为。
像厌恶,像害怕,像毫无兴,又像是怕打碎梦境因而不敢过于靠近。
弗缇斯抽出空来就会陪着她,坐在她身旁。戴娅看着窗外时,面孔安静宛如油画与雕像里的女神。金色的光照穿过她的间,将她的眉眼勾勒出绝俗的轮廓。而弗缇斯就一直看着她,也是目不转睛、认真已极。
那样无礼的注视,没有惹恼他的主人。不仅如此,她还会偶尔提上几个只有他可以回答的问题。
“弗缇斯,你小时候便是这样生活的吗?在街道里游戏打闹,自由自在地大喊大叫。”
“差不多,我比他们更粗鲁一些。”
“更粗鲁一些?”
“是的。”
她再追问,弗缇斯却不说了。
这座城市是有灵魂的城市,热闹、繁华、自成一体,透着满满的人气。她闭上眼睛,就可以听到往来的人们说着帝国上下各色各样的传闻。
上都已经被神所抛弃,连年干旱,毫无收成;
四处都有小规模的叛乱,帝国弹压不停;
国王陛下是个惹怒了神明的人,因而才使得神谴降临于这片土地;
还有……
关于弗缇斯·加尔纳的传闻。
一个恶徒。
一个从最下等的臭水沟里爬上来的卑贱人。
一个由娼妇养大的贼。
一个狠戾残暴的冷血动物。
一个将灵魂出卖给魔女以换取力量的贪婪者。
戴娅想到弗缇斯的面容,便为这城市中的流言感到困惑。她和弗缇斯的关系很亲密,她了解他有着卑劣下流的一面,但他很想知道,那个男人到底做了什么,会让他的部下如此忌惮,在暗地里这样地咒骂着他。
戴娅的心底有些不豫。
弗缇斯是她的东西,理应只有她才能评判辱骂。其他的任何人、任何物,都不能从她的掌心里将这个男人夺走。
她的疑惑尚未解开,城里忽然地传开了一个消息——王军即将攻打这座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