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事,霍淑君还可劲地闹腾了一阵,极是不高兴。
这婚事准备了已有许久,嫁妆与婚礼所用的物件都早已由霍家准备妥当。霍夫人打定主意要与江家交好,更是使足了劲头去与江月心攀亲带故,往嫁妆里头偷摸添了不少好东西。
只可惜,江亭风是个耿直人,觉得花人钱财着实不妥,竟将这些价值连城的物件又还了回去,自己另用江家家财置办嫁妆。虽时间紧迫,但到底如今财大气粗,倒也不显得仓促。
至出嫁那时,江亭风已足足备下了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除了女子出嫁惯常会有的珠珰头面、沈檀龙麝,以及那些金笼香被、珍簟香鸭,更有沉甸甸的无数金条——不好意思,江亭风脑袋直,觉得金条最是直接了。
这事儿让霍淑君知道了,霍大小姐直接翻了个大白眼:“陛下会缺钱么!庸俗!”
江月心不明觉厉:“金条不是挺好的么?值钱!经花!看着还顺眼!”
霍淑君:……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到了出嫁前夜,江月心兴奋地大半夜没睡着,晚上溜起来摇着褚蓉谈心。褚蓉为了这婚事忙里忙外地操持,累得眼睛一翻就能睡死,于是便像具尸体似地倚在床上,任她一阵乱摇。
“褚姨姨,明天我便要出嫁了!”
“哦……”
“褚姨姨,我睡不着!”
“啊……”
“褚姨姨,你给点反应呀!”
“唔……”
“褚姨姨,我要出嫁了!”
半梦半醒的褚蓉终于惊醒,弹了起来,尖叫道:“什么!心心你要出家了?去哪儿出家?怎么这么突然?”
江月心:……
这样闹腾了大半个晚上,江月心自然困得不行。可无奈何第二日却无法懒睡,早早便被褚蓉摇了起来。昨夜江月心是如何折磨褚蓉的,褚蓉今早就如何还给她。
费了好半天功夫,昏昏沉沉的江月心才被扶到了妆镜前,几个丫鬟、嬷嬷一起上,为她打扮梳妆起来。
这嫁衣是差的京城最好的裁缝所制,里外四五件,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江月心闭着眼,困顿地倒吸着气,道:“我……能不能……穿……郎官的衣服啊……这紧得要命的嫁衣……给阿延穿……”
丫鬟与嬷嬷俱是倒吸一口冷气:小郎将,这怕是要杀头了!
天渐渐亮起来,贴着红纸、高悬彩灯的江府一片热闹,外头似乎满是宾客喧闹之声。江月心揉了揉眼,终于把困意驱走了。眼皮子一抬,她就瞧见了铜镜里的自个儿。
凤冠压髻,宝簪高叠;层层翠碧惹红霞,颗粒明珠流光彩。两道寸许长的紫珊瑚珠链自鬓上头垂下,搭在肩头,并着那耳下大颗的翠琅珍珠一并晃悠着,华贵无端,与往昔尽不相同。更不提身上那一袭正红嫁衣,暗绣着层叠牡丹飞凰,云纹里卷着银弦丝,后头常常曳尾,须得有两个宫人收整才行。
江月心瞧着镜子,一时有些呆了。
镜中人还是自己么?
她竟瞧不出来了,只觉得这是一个梦境。连服侍她的嬷嬷将唇脂递了过来,都不知道将双唇抿一下。
没一会儿,外头传来丫鬟的声响,说是插簪的全福夫人来了。原来按照天恭京城习俗,嫁娘需得由一个贵夫人插上一根象征儿女双全、福禄满门的簪子才行。
门一开,江月心想起来行礼,这才现一身行头沉重不已,不是她自己能够掌控的。
进来的妇人,竟是霍家已出嫁的四小姐,闺名唤作霍妙兰,比霍天正稍小了那么几岁,如今已是儿女双全的人。
霍妙兰生的面庞浑圆,满是和气。她笑对江月心道:“能给皇后娘娘插簪,真是妙兰的福气。早些时日,大哥与九弟都说娘娘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子,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江月心:……蕙、蕙质兰心?
没问题吧?没走错家门?
霍妙兰客客气气地说了几句话,便命身后的丫鬟取出一枚熠熠生光的簪,将其别到了江月心那已满是珠翠的脑袋上。未多久,几个丫鬟便扯着一道红盖头到江月心面前,笑道:“小郎将,该上盖头了。”
“等等!”江月心道,“我还没吃饭!我饿!”
“见到陛下之前,都是不能碰食的。”霍妙兰劝道,“皇后娘娘忍一忍吧。”
江月心:……
怪不得出嫁时,外头要把唢呐喇叭吹得这么响,原来是为了遮掩娘子咕咕叫的肚子啊!
外面的喧闹声越来越大,终于到了娘子出门的时候。因是天家婚礼,这流程自然也和寻常百姓不同——陛下是不会来娘家门前的,但却会亲自在长思门前等着,扶娘下花轿。
江月心撑起沉重的行头,扶着丫鬟的手朝外头走去。未几步,便踏出了房门。这红盖头有些透,她似乎能隐隐约约瞧见外头宾客的面容。仔细一看,自己认识的人,似乎都在这儿了——
霍大将军带着夫人孩子,坐在一旁笑。霍淑君不知闹什么,这大喜之日还撅着嘴。但瞧到娘子出来了,这小丫头脸上顷刻又阴天转晴;霍青别负着手,站在屋檐下,他身旁的霍辛又蹦又跳的模样;兄长江亭风正里里外外地乱转,被无数攀谈的人搭着话,瞧见自己妹子出来了,他便扭了头盯着,动也不动;褚蓉是最悠闲的,依着花廊,笑眯眯瞧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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