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吧!”江月心一股脑儿地说道,“说什么陛下日后一定会三妻四妾,还有什么‘没有男人会信守诺言’。虽然我觉得这话不太对,但叶夫人说的话,一定自有她的道理。”
小姐乙倒吸一口气,又问道:“叶夫人当真这么说?”
“诶,当真!”江月心信誓旦旦地点头。
众小姐的表情一阵古怪——叶夫人说这样的话,不仅仅是在敲打江月心,也算是在挑拨未来帝后的关系。如此明目张胆,可见叶夫人的野心不小。
一时间,众人皆以古怪的眼神望向叶夫人。叶夫人被这些针扎似的眼神瞧得脑仁疼,只能捻着佛珠转过身去,假装正平和地念着佛号,不理不顾。
——这小郎将也太不懂事了!
换做京城任意一位小姐,都不会直白地把这些话说出去,免得落了自己面子。怎么她偏偏一股脑儿全倒出去了?真是一点不把他们叶家放在眼里!
叶婉宜见氛围古怪,便笑道:“今日请大家来,也是为了作作诗、赏赏花。茶已喝了半日,不如坐下来一道儿谈诗论辞。由那头的男宾牵题,诸位小姐轮流作诗,如何?”
这可是个一展文采的好机会,诸位小姐自然跃跃欲试。
于是,下人们便布了一张桌案,上置墨砚台等物。云母屏那头喧闹了一阵,便有丫鬟过来递了一张纸,原是男客们挑出的诗题。
第一个题,叫做“桃源玩月”,听起来颇具情韵。叶夫人见了,便笑道:“小郎将先请。”
江月心摇头,道:“我不懂这些文绉绉的,怕是做不出诗词来。人各有长,本是常事。有些人擅舞文弄墨,我只擅舞刀弄枪,比不来。”
她这番话说的坦荡荡,叫人想要嫌弃都无从嫌弃起。若要嘲笑她文采薄,还得先掂量下她的武艺有多高。但江月心自认扫了他人兴致不好,便道:“这样吧,我自罚三杯!……呃,三杯有些不过瘾,便五杯吧!”
说罢,便甚是豪爽地取了酒杯,一口灌入,眼儿都不眨一下,如喝水似的。
叶夫人见她自罚了酒,只能作罢。旋即,她转向叶婉宜,道:“婉儿,你来罢。在诸宾客面前献一番丑,抛砖引玉。”
叶婉宜笑吟吟应了是,上前取了诗题仔细看。
好半晌,她叹口气,道:“这诗题,是陛下出的罢?陛下已到了?……桃源玩月,可不是诗豪刘梦得的大作?诗中言‘尘中见月心亦闲,况是清秋仙府间。凝光悠悠寒露坠,此时立在最高山。’在座诸位,又有谁敢在这句诗前卖弄文采?”
云母屏那头响起一阵轻笑声来。
“叶大小姐倒是知道的清楚。”
李延棠步了出来,笑道,“此诗确实世间绝品,难有第二。”
作者有话要说: 更迟了不好意思哦,昨天加班,困得要命,没码出字来。。。
【1】尘中见月心亦闲……,刘禹锡,《八月十五夜桃源玩月》
第47章叶家(四)
好一句“尘中见月心亦闲,况是清秋仙府间”,诗里已夹杂了江氏女的闺名“月心”二字,足见陛下出题之心意。
今日不是八月十五,大白天的,也不曾有一轮满月。陛下这是摆明了爱重这寒门出身的江氏女,为了江氏女特地出了此题。除了叶婉宜,又有谁敢上去与那江氏女争锋?
李延棠未着龙袍,只穿一身鸦青色直裰,领上与袖边俱压了细细的银丝纹线,虽衣裳不显得惹眼,可他这人却极出挑,面容似皎月清辉似的,硬生生将周遭的人都压了下去。
他一穿常服,便不像是个帝王,总是温温和和的,如一块磨好的玉,笑脸迎人;但谁也不会真将他当做邻家的兄长、书院的先生,只会惶恐着弯身请安。
李延棠早前便到了男宾席上,却按捺着不让周围人请安,便是不想惊动对头的女客。此刻,见陛下已亮了身份,诸位战战兢兢的男宾纷纷行礼问安。
江月心很是高兴,道:“阿延,你来了!”
她身旁的千金们俱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忙低声提醒道:“江姑娘,那可是陛下……”
江月心却不觉得自个儿有什么问题,只是翻来覆去琢磨着方才那句“尘中见月心亦闲”——此诗乃是刘禹锡所作,她的娘亲因喜爱这句诗文,才为月心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江月心只在李延棠面前匆匆提过一次,他却记上了心头,这又如何不令她高兴呢?
“叶小姐,朕以为,诗歌一事,从无‘不敢’二字。就算有前人大作之前,也不可妄自菲薄。你不动,又如何知道自个儿会写出如何字句?”李延棠笑着开了手中的折扇,轻轻地摇着,“不如写上一两句,让诸位宾客瞧瞧叶姑娘的文采。”
素来喜爱诗文的陛下都这样说了,叶婉宜也不再推辞。她命丫鬟换了墨砚台,悬腕空肘,以一个端秀的姿势提起了,沾了墨汁儿。
叶婉宜本就以“才色双绝”名动京城,若谁有幸目睹她提写诗,足可以吹嘘上数日。于是,诸位公子皆仔细张望着那设了文房四宝的小桌案。
只见叶婉宜皓腕微动,字迹流丽铺成而开,一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模样。不知何时,竟有一只蝶自花园里头飞过来,微振着翅膀停在她的字迹上,似是为这字迹所吸引。
起先只是一只蝴蝶,旋即,便是第二、第三只。不一会儿,就聚了一小群大小各异的蝴蝶,纷纷停在诗纸与端,还有停在叶婉宜肩上的,皆是清一色的黄蝶,一片香浓粉腻、秾艳无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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