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心早就习惯了霍淑君的脾气,不恼不怒。
要是哪天霍大小姐不再眼高于顶了,那才是天塌地陷了。
她从红香手里接了画,展开一瞧,却见那是王延亲手所绘的一副侍女图,身姿很是动人,五官轮廓却是一副明艳的样子,有五六分江月心的神貌。
霍淑君探头探脑地张望过来,吃惊地“呀”了一声,嚷道:“画得还挺好!”一时间,语气里竟有些艳羡的意思来,“这书生还挺懂怎么讨好人的!”
江月心听了,耳根微微一红,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她小心翼翼地卷了画,仔细放回画匣里。瞅着那画匣子,她又开始想起了王延。
不知下一次见他,是在什么时候?
她人虽然是清醒了,但身上的伤却不可小觑。关城的大夫来瞧过,说是伤着了内里的骨头,已是不太可能再骑着马儿舞刀弄枪了。
但大夫也知道,对于这些武人来说,不能上阵杀敌便是要了半条命。因此,老大夫也没将话说绝,而是给江月心指了条路——去京城找名医瞧瞧。
不破关虽是个重镇,但到底只是边陲的凄清地方,大夫的医术当然比不得京城里养尊处优的国手帝医。据说皇宫里头在太医院当职的杨医正,就有一手正骨养伤的好本事,治好了许多有腿疾的将士。
“要是小郎将能去京城,请这杨医正瞧一瞧,再养个半载一年的,定然能好。”关城的老大夫如是和江家人说道,“若是不请杨医正,至多也不过是不能再骑马动武,平常过过日子还是无碍的。”
听闻此言,江家人犯起了愁。
江月心的筋骨是一定要治的,可若是要上京城去,这车马吃住的钱都是个问题;到了京城那等寸土寸金的地,又要住在哪儿?更别提请动那杨医正,还得破多少财了。江家不过是个普通的下等将官之家,一时半会儿,掏不出这么多钱来。
江父抹抹眼泪珠子,对江月心道:“再怎么说,你这腿也是在和大燕人打仗时伤了的。让霍大将军开个口帮忙,应当是不难的。”
江父觉得霍大将军为人仗义,部下要去京城治伤,他总不至于冷眼旁观。
可江月心却扯住父亲的袖口,嚷道:“别、别去了。我现在,没脸和霍大将军开这个口。这一切,都是我自个儿粗心大意,自找的。”
江父知道,她这是在说顾镜的事儿呢。
“顾镜日日跟在我身旁,我本该是最应该瞧出端倪的人。那日我们去入春楼的大燕探子,那些探子偏偏能在他手下走脱……都是我太信任他了。”江月心抓着自己头,低声道,“是我不察失职,险些害的不破关都丢了。我又有什么颜面,让霍大将军送我上京治腿去?”
江父的眼眶红红,整个人唉声叹气:“这、这也不是你的错处。都怪那顾镜狡诈……霍大将军又岂会这么薄情?还是去求一求好……”
江父在家琢磨了一下午让霍大将军送月心去京城的事儿。到了晚上,霍将军竟派人到江家,把江父与月心都请去了将军府。因为顾忌江月心的伤,还特地雇了轿子来送。
到了霍府,月心便见到兄长江亭风也在。
江亭风亦受了点伤,但养养也就没什么大碍了。麻烦的是褚蓉——江亭风他不好好爱重自己的身子,病还未愈就下床要去追击大燕人,因此褚蓉了大脾气,直说“不想嫁给个要死的人”,闹着脾气要走。这一会儿,还没哄好呢。
“小郎将啊,坐。”霍天正见月心来了,便招呼她坐下。继而,他捏捏手掌,试探问,“王先生走之前,给你说了些什么没有?”——譬如他的身份啊,求娶的意愿啊……
江月心眼珠子一转,就想到那个王延自称自己是帝二子的梦来。她当即迅猛地摇了摇头,道:“什么也没说!他走的时候,我一直昏着呢。”
江月心在心底道:霍大将军和陛下熟的很,自己可千万不能嘴贱,把那个祥瑞之梦给漏了出去。要不然,若是陛下起疑,一刀把阿延给咔擦了,那她就是千古罪人了!
“什么也没说啊?”霍天正定了定神,在心底暗暗揣摩圣意。
陛下不说,那就是不希望小郎将知道。看来,自个儿也不能说!
于是,霍天正咳了咳,喊了声“崔公公”。只见屏风后头的便转出个蓝衣不靴的大太监来,一身皆是风尘仆仆的,显然是一路策马刚来了不破关。
崔公公虽带着满身风尘,但却有张讨人喜欢的笑脸。他一见着江家兄妹,便立时迎上来,温声道:“哎呀,这位便是小郎将了吧?咱家乃是陛下面前的崔双全,奉陛下的旨意,来颁道圣旨。”
一听此人乃是陛下面前的大太监,江家人皆是郑重了起来。
借着,便见到崔公公抖开了手中圣旨,清了清嗓子,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江氏门著功赫,常勋非庸;世德钟嘉、懿称有闻。……今奉天命,立为皇后。望克礼恭赞、弘柔启秀,表天下之嗣率,恭先御之德行。钦哉。”
崔公公拉长的调子,慢吞吞地念完了这道圣旨。继而,霍将军的书房里头,一片死寂,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最先打破寂静的,是江父的眼泪。
“哎呀!我这是在做梦呐?竟然要心心去做皇后!可要是做了皇后,就能叫杨医正来给心心治病了,还不用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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