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戏的那晚,他假借“赠礼给霍大小姐与霍夫人”的由头,将这盒胭脂交到了江月心的手中。而如今,这个染着血的胭脂匣子出现在了一片血泊里。
“思思?”他呆怔了一下,颤着手朝前摸去,茫然地喊道,“思思,你在这儿吗?”
寂静无声,唯有河波与雨响。
这片空泛的寂静,叫他心底有了一片沉沉的死寂。
难道是才重逢,便要再相别了……
他正这样想着,却见得前方那一堆尸躯动了起来,有人挣扎着探出一只手来,无力地挥舞着,似乎是在和他打招呼。继而,微弱的喊声便从那下头传来了:“唉,阿延,我,本郎将在这呢……”
莫大的喜悦,在此时涌入了他的心扉。
“思思!”他连忙丢开那胭脂,努力扒开尸堆,把江月心扯出来。
她受了不轻的伤,肩上还插着一柄羽箭,长被血渍纠结成一团,糊在了脸上。
“我有些……头疼。”她勉强从尸堆里坐了起来,喃喃道,“怕是自己走不动了。”
“无妨。”王延对她道,“我背你回去。”说罢,他就直起瘦长身子,将女将军背到了身上。因着盔甲有些重了,他还特地剥掉了那些残存的甲片,叫她只余下一袭染血的直裰内衫。
江月心的身子颠了颠。
她挂在王延的身后,视野朦朦胧胧的,只能瞧见王延的耳后。男子的后颈一片白皙,与那些不破关的武将截然不同。冠下几缕细碎丝,乌沉沉的。
“阿镜……”她忽然喃喃开了口。
“顾镜怎么了?”王延问。
“……没什么。”她闭了口,不再多言。
天地间的雨丝渐小,他背着她,一步步踏过沾满泥泞与血迹的鹤望原,朝扎营的方向走去。
他心想:已经不能再等了。他险些便错过了她。
于是,他一边背着身后的姑娘,一边喘着气儿,艰难道:“思思,我要老实和你交代一件事。”
“欸。”她胡乱地应了,神思很是昏聩的样子。
“我其实本名不叫王延,也不姓乔。”他抬眸,扫了眼灰蒙蒙的天际,深呼一口气,缓缓道,“我本姓李,乃宣帝李律次子,唤作李延棠。”
这样一句话,已是将身份如数托出了。
没错,他并不叫王延,而叫李延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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