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了饭就径直朝上次坐着的位置走去,那里依旧空无一人,不知是不是靠近洗手间的缘故。
“黎听!”忽然有人喊他。
黎听脚步一顿,看过去,楚期正坐在许寄对面,笑着朝他招手,而他一眼就看到,许寄身旁的那个位置是空的。
许寄没有抬头,仍然吃着饭,的确是不在乎的模样。
但黎听知道,如果没有许寄的授意,旁边的人哪会想起他,更别说特地让出一个位置给他了。
周围的人好像在盯着他,而他明确地在盯许寄。
许寄垂眸夹菜,半晌,咀嚼完嘴里的食物后,终于掀起眼皮望他。
不知是不是黎听的错觉,他总觉得许寄眼里带着些无奈,好似在说:“还不过来,要我请你吗?”
亦如之前在阿勒泰那次。
黎听察觉自己的心脏有点失,像要跳出身体,却又被什么紧紧勒住。
这种感觉,是在认识许寄之后才出现的,也不是第一次了,却从未如此强烈,陌生到让他有些恐慌。手脚酥麻,一股战栗与暖流同时从脚底钻入血液,顺着循环流向各处,暖暖的,几乎让他打了个颤。
他一步一步走近,在许寄的身旁坐下来。
其实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大家都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许寄也是,被身旁的剪辑师叫了去,正在聊到底怎么衔接最好。
黎听因为这张脸,和他真心交朋友的没多少,带着不同目的围在他身边的倒一大堆,那些人会将“对你好”三个大字刻在脸上,对他嘘寒问暖,无时无刻绕着他。
不说别的,的确帮了他很多忙,可是,帮得忙再大,给予他的关注再多,也没有过现在这种真真切切的感受———
像是,被人照顾着,被人在乎着,被人放在了心上。
许寄聊完,余光闪过,看到黎听餐盘里的饭菜都没动,甚至双手垂在身边,连筷子都没拿起来。
他疑惑侧目,只见黎听低着头,两边的长坠到胸口,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只露出高挺的鼻梁来,肩膀细细抽搐着,还伴随着略急促的吸气声。
许寄皱起眉,这是怎么了?
不过只一会,黎听就恢复了原状。
许寄本以为黎听又闹脾气了,却没想到,后者下午突然变得无比黏人,像只小狗,他走到哪对方就跟到哪,没事干也不在沙上坐着,在反复几次后,他不得不推开黎听,“跟着我做什么?”
“嗯?”黎听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行为与平常有出入,“看下你需不需要帮忙。”
“不需要,”许寄道,“你不用去后期那边吗?”
黎听道:“那边说暂时不用。”
许寄看了对方几秒,道:“那你去帮忙买咖啡吧,我报销。”
黎听被“赶”了出来,手机的备忘录多了十几杯要买的咖啡,他认命地去坐接驳车。
大半个小时后,他满载而归,结果在距离大概五十米的时候,看到一名身姿曼妙的女子在许寄工作室门口站着,还往里张望了几眼。
黎听走近,礼貌道:“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女人看到黎听手里提的东西,像是终于得救了,她长得温柔清秀,穿着一件淡粉色的旗袍,一看就是哪家知书达礼的千金小姐,“你好,你是这里的员工吗?”
也算吧,黎听说:“是,有什么事吗?”
女人弯了眼睛,“我是来找许寄的,你知道他在哪吗?”
黎听顿时心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犹豫道:“知道,请问你是?”
“那太好了!”女人露出一个小小的笑,“我是伯父伯母让我来的,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黎听懂了,这是许乘跃和陈恋给许寄挑选的结婚对象。
他沉默几秒,也柔了眉眼,嘴角上扬至恰到好处的弧度,一笑竟比女人还要魅惑众生,他声音好听,宛如清风裹着冉冉阳光:“当然可以,但他现在好像在忙,这里太阳晒,不如我们先进去坐会?”
女人被他的笑容冲击到,欣然同意。
因为黎听这个名字,和许寄有联系的人肯定都听过,他面不改色地换了个名,还把自己那杯咖啡递过去,“我叫徐临,这杯咖啡请你喝,很好喝的,你一定要试试。”
黎听笑起来极具迷惑性,三言两语就让女人认定对方是一个无害且温柔的人,“我叫王溪淋,好巧!我们的名字里都有1in。”
“是,”黎听笑道,“我也觉得,你过来找我们老板有什么事吗?”
王溪淋道:“我家和他家是世交,小时候一起玩过几次,伯父伯母希望我能和他结婚。”
“啊~”黎听及时给予反应,一双漂亮的眼睛认真地望着对方,“那看来你很喜欢老板。”
王溪淋有些羞涩,“其实是挺喜欢的……他待人绅士,也尊重女性,是我的理想型。”
黎听的眼神有点凉下来,但他掩藏得很好,“是吗。”
王溪淋道:“现在他忙完了吗?我们可以上去了吗?”
黎听很想说不能,也大可以撒谎许寄不在,或者直接把女人骗去其他地方,这是他的强项,也是他每次遇到这种情况第一顺位会做的。
但这是一个很容易被戳穿的谎,如果是别人,他不害怕后果,可偏偏关乎许寄……
许寄会知道他又一次隐瞒,又一次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