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动静闹得太大,掌柜的听说后连忙赶来调和:“这位小公子先消消火,咱们有什么话好好说!”
“没什么可说的,要么你让他道歉,要么我现在就送他去见官!”少年怒目圆睁,分毫不让。
那说书人一听这话那硬脾气登时就上来了:“今儿个我还就把话撂这儿了,我张楚廷没做错的事绝不道歉!大不了咱们衙门见!”
“你,你好大的胆子!”少年大怒,抄了一条板凳就朝他砸过去,那张楚廷也是个硬茬,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同他厮打起来。
一见两人动起手来,掌柜的连忙招呼几个身强力壮的伙计上去将人拉开,饶是如此,大堂里的摆件还是被砸坏了不少,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出自少年之手。
富春居毕竟是张楚廷长待的地盘,无论是掌柜的还是听他说书的看官,多少都偏帮着他些,再加上少年的态度强硬蛮横,偏偏又只身一人,明面上倒是没什么,可这私底下还是吃了不少暗亏。
身上挨了几拳后,少年也终于冷静了几分。
掌柜的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碎了一地的摆件,心疼道:“哎哟喂,这可都是我的宝贝啊!你说说你们,动手就动手,拿我这店里的东西出气算怎么回事啊!”
“多少银子,我赔给你就是了!”少年颇有些不耐地说道。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掌柜的一听这话立马收起了脸上心疼的表情,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算盘来,噼里啪啦地算了起来:“汝窑古董花瓶两只,翡翠白菜一只,青玉百寿如意一只,鎏金琉璃盏一尊……”
足足算了一刻钟,掌柜的才把账目核算清楚,笑眯眯地对那少年道:“一共三千六百零八两,给你抹个零头,就三千六百两吧!”
“不就三千六百两银子吗,小爷我又不是掏不起。”少年从鼻子里轻嗤一声,言罢又指着张楚廷道:“但是他今天必须道歉,并且保证以后都不能再有任何诋毁摄政王的言论!”
掌柜的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一听这个要求立马摇头道:“你们俩的事我管不着,但这店里砸坏的东西你得先给我解决了……”
少年皱了皱眉,答应道:“好,反正这件事和你也没多大关系。”说着就去摸腰间的荷包,哪知腰间竟是空空如也,浑身上下哪里还有荷包的影子!
少年心下一沉,他的荷包到哪儿去了?
掌柜的将少年的反应看在眼里,脸色顿时就沉下来了:“我说这位小公子,你该不会要跟我说你银子丢了吧?”
“我,我出门确实带了银子的……”见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少年脸上一阵窘迫,声音急切地说道:“我可以给你写欠条,然后派人给你把银子送过来!”
“哼,”只听掌柜的不屑地冷笑了一声,道:“你说的倒是轻巧,万一你人跑了我找谁要钱去!”
“我不会跑!”少年面红耳赤地说道。
张楚庭不怀好意地开口说道:“掌柜的,依我看这人今天就是专门来找找茬的,咱们干脆报官把他送到衙门去得了!”
“不行,我不去衙门!”少年立刻拒绝,原本说要报官只是为了诈一诈这个说书的,可没想着真去衙门啊!他这次本来就是偷偷跑出来的,要是去了衙门岂不是自投罗网?
“哟,之前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送我去见官吗?怎么,现在反倒成了孬种了?”张楚庭冷嘲热讽道。
“我,我没有……”少年又羞又气,眼看着都快急哭了,却又说不出更多的辩词。
就在这时,众多看客中有人开始怂恿:“掌柜的,送他去见官!”
“对,他这是故意寻衅滋事!”
“没错,送他去见官!”
“……”
少年被大家围在中间,满脸羞窘,双拳紧紧握起,两眼通红。
看着看着,季书玄忍不住有些愤愤不平起来,低声道:“太过分了,怎么能仗着人多就欺负一个少年呢!”
旁边祁辰一听这话顿觉不好,刚要伸手拉住他,不想他动作极快,她愣是连片衣袖都没碰到!
下一刻便听得他朗声道:“古语有云:君子宽而不僈,廉而不刿,辩而不争,察而不激,直立而不胜,坚强而不暴,柔从而不流,恭敬谨慎而容。”
“你们这么多人以多欺少,以大欺小,难道就不觉得羞惭,不觉得有违圣人的君子之道吗?!”
听着他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祁辰只觉一个头两个大,这多管闲事的毛病就不能改改吗?!
张楚庭眯着狭长的眼睛盯着他:“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在下季书玄,南阳人士,乃是此番进京参加科举的读书人。”季书玄站得直,毫无保留地自报家门。
“嗤,原来是个穷书生!”人群中有人出了一声嗤笑。
季书玄却是浑然不在意地说道:“我虽是个穷书生,却也知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位小兄弟分明是被人偷了银子,你们却偏要强人所难,这样的做法又能有多光明磊落?”
这时,掌柜的开口了:“季公子,我们都是些市井之人,没读过多少书,更不懂你说的那些大道理,可这位小公子砸坏了我店里的诸多东西总是不争的事实,我向他索赔也并不过分吧?”
“并不过分。”季书玄答道。
“那他现在拿不出银子无力赔偿,又当如何?还是说季公子愿意替他代为偿还?”掌柜的紧紧追问道。
“我……”季书玄一时语塞,下意识地把目光看向了还坐在原位的祁辰,见后者并不理会,他转而瞥了一眼可怜兮兮的少年,一咬牙一跺脚:“我帮他还!”
“但是我现在没那么多银子,我……”
话音未落就惹来了众人的哄然大笑,张楚庭更是毫不客气地讥笑道:“没银子你在这说什么大话啊,我奉劝这位季公子一句,你还是自保为上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