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躲开他的逼视,低垂美睫,他袍子上精致银亮的绣纹仿佛刀刃刺着她的眸子,她忍痛嗤之一笑,“夫君?身为康辽国的长公主,我在宜周存活过两个月,已经是奇迹。我做他的皇后不到一个月,为他养了半个月的伤都未痊愈,他不是我的夫君,是灾星!”
“完颜湛蓝,你是我见过的最顽固最倔强的女人!”他声音低沉地近乎咆哮。
湛蓝摇头无奈,她实在不知夙焰到底在怒什么,她骂得是赫连恒,又不是他,他至于如此么?
“如今是楚太后掌权,宜周大半兵马都握在她的手心里,皇上破格册封太后的亲侄女为敏妃,想必更要花些心思,才能平息内患。否则,将来宜周与康辽撕战沙场,宜周腹背受敌,宜周恐怕不是我皇兄完颜袭的对手……”
她没有看他面具上那双眼睛,他的怒气却冷煞刺骨,让她再也说不下去。她不敢稍动,依旧半垂螓,戒备警惕。
“怎么不说下去?”他仍是端坐,刚迸射的杀气,收放自如地消失无踪。“皇后人在宜周,却还一心想着自己的皇兄,果真兄妹情深!”
湛蓝知道,自己不该暗讽赫连恒四面楚歌走投无路,但她忍不住。
就在她以为夙焰会暴打她一顿时,却见枕侧厚重的史书,被他的大掌抓起,她尚未来得及阻止,史书便被丢进了炭炉里。
她如遭晴天霹雳,一瞬间,她引以为傲的理智,分崩离析,优雅的淑女仪态,飞去了九霄云外。
“你……你太过分了!”这家伙毁掉了她穿越异世来,唯一的乐趣!
史书上最后一个字在火光里挣扎,扭曲,变得模糊不清。
欣赏她因恼怒而嫣红灵秀的俏颜,他声音里有了奇怪的笑意。“皇后看这些史书,只是徒增烦恼,不利于养病。”
“不看书,你要我像傻子一样呆吗?”她会闷死在这座华丽的不见天日的牢笼内。
“窗外的绿牡丹,比史书更好看,可怡情,可养性。皇后娘娘好好歇着,夙焰告辞。”说完,他扬长而去。
湛蓝咬牙暗怒,若非她有伤在身,她早就追上去,一掌打碎他那张坚实的纯银面具。
她笃定,他一定是一脸得意的笑!
她不能下床自由活动,只是看书而已,她招谁惹谁了?!更何况,书上写的都是事实呀!
从宜周先帝在与康辽交战中阵亡,赫连恒八岁登基,宜周王朝就被辅政的楚太后捏在手心里,而楚姓之人更是在朝中占据大半,宜周王朝俨然改了姓氏。
如今康辽虎视眈眈,赫连恒四面楚歌,却只有选妃一条路可走。
她说错了吗?她只是说到了关键而已。
窗外的“绿牡丹”,大团大团的花骨朵怒放着,看着闹心。她小心地避开伤口躺下来,干脆闭上眼睛。
在这样食古不化的异世界,她会疯掉的!老天,她好想念现代的电影,电视,络……
湛蓝一觉醒来,已是午膳时分。
贵妃榻旁多了一张餐桌,单人份饭菜已经摆好,桌旁却多了一个人——与她已经结下梁子的夙焰。
他一动不动地端坐在桌旁,乌高束,银衣胜雪,脸罩冰冷面具,孤冷威严,若非面具上那双鹰眸冷锐如寒星,她恐怕会把他当成一尊精致静止的雕塑。
“醒了?”他粗犷低哑的声音,倒是难得会有愉悦感,“你早该这样安分休息,睡了一觉,气色好多了。”
湛蓝只当他不存在,却现,身上盖了一条柔软的毛毯。
她身子一僵,猜测不出,他已经来了多久。
他该不会一直坐在那边,瞅着她在这边沉睡吧?孤男寡女,他一点都不觉得这样很尴尬吗?
就算他好心帮她盖了毯子,她也不会原谅他前一刻毁掉了她唯一的乐趣!
夙焰打破沉静,“皇后,每餐都如此‘好胃口’?”
湛蓝负气僵躺着。面对这样一个不近人情的面具男,她早就被气饱了。
“那些刺杀皇后与皇上的人,若是见皇后如此,恐怕睡觉都能笑醒。”他口气清凉,有着大把大把的闲情逸致,陪她耗着。
她盯着美轮美奂的雕花殿顶,厌烦送客,“夙焰门主,本宫习惯一个人独处,一个人用膳。如果没有其他事,门主请回吧。”
他不依不饶,“若皇上见皇后这个样子,会怪我照顾不周。”
“皇上”可威胁不了她!湛蓝咬牙切齿,干脆扭头不看他。
他绕过桌子,坐到榻边来,一举一动,像极了狂野而优雅的猛兽,让湛蓝顿生警觉,慌忙坐起。
“皇后可是因为上午的动作,扯痛了伤口?”
他口气温柔,湛蓝听来,却毛骨悚然。她不安地往榻里面缩了一下,“没有。”
“如果有,我不介意喂皇后吃。”他好不吝啬自己的体贴与细心。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