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放裤兜里硌得慌,陈景皓把它拿出来放到了盥洗台上。他调好水温,半蹲到她左边,小心翼翼地绕开伤口,帮她把头打湿。
剃光的地方是个整齐的方形,像个商标一样贴在她的后脑勺。方形里面已经长出短短的头。
“水温合适吗。”
“唔……”
陈景皓关了水,从瓶子里压出一小坨洗水,他先在手上搓匀,再揉进她的头里。
田遥的头又黑又软,洗水很快冒出泡沫,看起来像在黑芝麻糊里加了白色奶油。
他不敢太用力,也不敢用指甲,只用指腹轻柔地揉搓着。
田遥分辨不出是水温还是他的温度,每一处触碰都让她感到暖和,又舒适。
田遥斜眼看着白色浴缸里那只不锈钢塞子,里面映出两人重叠在一起模糊的影子。她左半边身子处于陈景皓的身影之下,那股阴影和着热力,压得她不敢动弹,还有些透不过气。
“……行了吧。”田遥开口。
“嗯。”
陈景皓重打开花洒,三两下冲干净双手,才去给田遥冲泡沫。有些泡沫跑到了她的耳背,陈景皓就着流水给她揩掉。
也许是热水的关系,田遥的耳朵更红了。陈景皓不由笑了笑。
浮着泡沫的水转了几个小漩涡,从塞子钻了进去,田遥看得有些呆了。
“你耳垂很厚呢。”他突然说,“有福之相呢。”
“是么。”田遥轻声说。
“嗯。我听我妈说的。”
田遥第一次听陈景皓提起他妈妈,她顿了一顿,说:“那我可能是个例外了。”
陈景皓哼笑一声,他和她离得太近,她觉得几乎能感觉他胸膛处轻轻的震动。
“你觉得你命不好?”
田遥毫不犹豫地嗯了一声,“不怎么好。”
“我也是。”
陈景皓浑不在意地接了一句,伸手将开关关掉,花洒插回墙上。水声停止,浴室里一下安静起来,花洒和田遥的头都在无声地滴着水。
他从柜子里取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回头看见她,那么小小的一只,乖乖顺顺地蹲在那里。他帮她大致擦了一下头,弯着腰不舒服,陈景皓让她站起来。
蹲得久了,刚站起田遥有片刻眩晕,视野才恢复清明,又忽然黑了——陈景皓将一条大毛巾盖到了她头上。
田遥:“……”
陈景皓轻声笑,隔着毛巾轻轻拧了几下她的耳朵。她低下头,只能看到他长长的卡其色裤子,还有半藏在裤管里的双脚。
头顶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了一下,那种触感细微又短暂,田遥初以为是错觉,等到想明白那可能是什么时,脑子都空白了。
他一卷又一卷,缓缓将毛巾掀起,田遥随着逐渐明亮的视野抬眼。整张脸都露出来时,两人注视对方的眼神,微微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