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取下她的纱网帽和纱布,有条不紊地帮她清洗,陈景皓就站在她面前,田遥低头看见那双被小猫玩过的驼色鞋子。
药水渗进伤口,丝丝涩痛,又有几分清凉。沉默良久,她忽然踢了踢他的鞋尖,说:“是不是很难看啊。”
“什么?”
“脑袋。”
田遥的后脑勺露出一块光光的头皮,像收割完的麦田。头皮中央伤口暗红,和那四道缝合线交错成一个栅栏。由于不能洗头,她的头看上去有些油腻粘。
“不啊。”
“撒谎。”
“……”
田遥把腿收回,咯咯笑了。
清理完伤口,他们一块往陈景皓的车子走去。上车前,田遥把脑袋凑到后视镜,照了又照。
陈景皓已经坐进车里,他将副驾座的窗户摁下,看向似乎不肯上车的田遥。
“怎么了。”
医院高层窗户反射的光线打到她脸上,田遥后退了一步,皱着眼睛说:“我想去买个帽子。”她指指自己的脑袋,“这样,太丑了。”
“……你都呆在屋里,谁看得到啊。”陈景皓说,“再说了,这天都够热了,你还带着帽子,伤口怎么散热啊——戴帽子是要悟出脓的。”
“哦——”田遥若有所思,看了看自己的鞋尖,又抬眼。“可我总不能戴着这个东西去酒吧啊。”
“去酒吧干嘛。”陈景皓直想把她拎进车里,好好说话。“你这样子还去上班,方晓君还不把我给劈了啊。”
田遥思考他的话,半晌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不上班就没钱啊,我还要交房租呢。”
“……”陈景皓咬咬牙,“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要扣你工资。”
田遥笑得有些狡黠,她扒开车门坐进去。
陈景皓斜了她一眼,田遥正啪嗒一声扣上安全带。
“田遥。”
“什么。”
“我怎么觉得你——”陈景皓顿了一下,“好像变了。”
“哪变了。”田遥不解地看着他,陈景皓也看着她,不像在开玩笑。
“变得——”陈景皓探究地看着她,“嗯,活泼了。”
“唔,那是因为,脑袋刚开过光了。”
陈景皓一时语塞,闷闷地动车子。
田遥看着车子慢慢离开路边的停车位,想了想,总结性地说:“我以前就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