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感情牌要是打早两年,常鸣说不定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可惜现在来得太勉强也太晚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也许家人的陪伴对她帮助更大。”
常鸣虽未提及封泽,但所指何事两人心中有数。唐翰飞脸颊立时泛白,双目瞠圆将怒未怒。他矮人一截,没有在客场作的道理。他夹紧公文包,灰头土脸由秘书送了出去。
中午王琢来附近办事,那天约酒没去到,这会特地过来找常鸣吃饭。席间,常鸣说起唐翰飞的事。
王琢停下筷子,“你答应了?”
常鸣说:“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
王琢点头,“封泽能白手起家撑起来,不见得会亏本,可谁也说不清这趟浑水有多深,关键他还把名声搞臭了。”
“我要是又闲钱还可以赌一把,现在还是稳点妥当。”
各自夹了会菜,对话停顿得有点久,但两人太熟了,并未觉得尴尬。
王琢犹豫开口,“你女朋友还好吧……我听阿柏说了……”
常鸣脸色果然霉了,回答得似是而非,“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王琢比谢雨柏多了几分细腻和敏感,察言观色猜出两人关系紧张,难得多管闲事当一会和事老。
“鸣子,作为朋友说句可能你不太爱听的,”王琢说,“女性在这件事上承受的痛苦远不是男人能想象,起码她们是在拿自己的健康去冒险。”
嘴上不愿承认,常鸣的确有时会觉得蔡堂燕过于冷血,也觉得自己比她更煎熬。
常鸣故意玩笑,想戏谑着转移话语对他的冲击力,说:“你以前是不是对不起过谁?”
他们三人同穿一条裤子长大,青春期的糊涂事瞒不过彼此。
王琢表情不露破绽,“我要是要的话,现在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呵呵。
王琢说:“还记得大三暑假我找你借钱?”
“我把刷盘子的钱都掏光给你了。”
王琢做了个对头的动作。
“可你不是在赌城连机票也输光了吗?”
王琢表情闪过一丝不自然。
常鸣彻底明了,无奈地笑:“这故事还是让阿柏来编可信度比较高。”
“没想到你记得那么清楚。”王琢给他的茶杯斟茶,“不过我开头说的是真心话。小蔡这人给我总体印象不错,不浮夸,性格可能内向了些,但心地应该不错的吧。我挺人事的反应,做事挺仔细认真的。”
此般夸赞常鸣并不意外,这些闪光点早已刻进他脑海,只是被友人夸起,心里也是禁不住欢喜,稍稍冲淡了她冷漠的印象。
昨日积了一天的工作,常鸣这晚回家已深夜,蔡堂燕早睡着了。他洗漱完轻手轻脚摸黑钻进被窝,身旁一阵窸窣,一条温暖的手臂揽上他的肩膀,另一条扣住他的胳膊。
常鸣一时没动,眼睛适应黑暗后看清了天花板的高度。这样的触感太陌生,蔡堂燕几乎不会主动亲热,放以前他会飘飘然,此时却像亡羊补牢,他心里感到悲哀。
她的手臂犹犹豫豫开始松动,没等到他的回应,她缩回了手,转回自己那边。
“你干什么呢?”常鸣失落之中夹着一丝怒气。
“你生气了……”她依旧用细细小小的声音,让常鸣更为窝火。
“生气你不会哄吗?”
蔡堂燕在黑暗里咬了咬嘴唇,“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这是我家,我不回来我上哪去。”
“我以为你讨厌我……”
不对调的交流加深各自的怨念,也许他们适合彼此冷静。常鸣最后说:“你的确做了我讨厌的事,但对你我真的讨厌不起来,要是我能讨厌你,这事就好办多了。我只是、我只是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
“那我搬走好了……”
常鸣气得要从床上跳起来,“你给我乖乖呆这里养身体,哪都不许去。”
屋里倏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细弱的吸鼻子声音,像一支孤独的小夜曲。许久之后,熟悉的触感回到身上,常鸣的腰肢被抱住,胸膛前有一块湿润的温热:“这几天晚上我一直梦到它睡不着,如果条件允许,没有谁比我更想让它自然长大。如果你也不能理解我,那就没有人可以了。我们把这一页翻过去可以吗?只要你不赶我,我不想走的,我不想走的……”
她越箍越紧,要陷进他怀里似的。
“你以后也别随便说要走这种话,你很少表达自己,你一说,我就当你认真了。”
常鸣僵硬的双手搭上她的后腰,不带踟蹰地揽住她。
那根刺梗在两人心端拔不掉,就让它陷入彼此心脏里,一人一半的痛苦,让心跳磨平尖锐,血液腐蚀坚硬,时间淡化存在。
次日清晨,常鸣被接连不断的信息声吵醒。谢雨柏给他了很多微信,每一条后面都带了七八个感叹号,表达他的万万想不到。
常鸣滑到消息顶部,是一张图片,点开来看是一个帖子的结构,标题赫然显示在顶端:荒唐!外语学院**级女学生休学期间当坐台小姐,真实身份竟是法学院教授唐翰飞之私生女。
如此社会版的标题,常鸣第一反应也是荒唐,却也忍不住往下看。正文开头用图形罗列了唐翰飞和蔡堂燕的关系,附带一寸证件照和详细个人信息,连蔡堂燕母亲胡雪的也不放过,只不过缺了照片。里面用有理有据的语调称,胡雪多年前从本校辍学是被唐翰飞诱奸怀孕所致,蔡堂燕在休学期间在叫“混合夜色”的酒店当公主和坐台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