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沉闷的空气几乎撼倒她,窗帘遮光性好,屋里呈现压抑的昏暗,空荡荡无声无息,乍一眼过去惧意顿起,仿佛角落背后藏着不可告人之秘密。
唐昭颖不得不打开灯,光亮从吊灯流泻而下,虽将一切照得明亮,但因为窗户紧闭,仿佛步入一个封闭的世界,坟墓一般封闭又寂然的世界。
她屏气凝息,只剩足音相伴,像第一次进入这栋房子似的东张西望。路过厨房刚要进入院子,敞开的厨房门里似乎有不一样的声响。唐昭颖走近一些。确认不是幻听,里头低低的嗞嗞声,像电器的声音。
轻手轻脚进入厨房,消毒水味道似乎有点大,唐昭颖几乎不用再寻找声源,双门冰箱指示器上蓝色数字正亮着,环顾四周,消毒柜、净水器、电热水器都是停止状态,唯独冰箱在低鸣运转。
心头涌起奇怪猜测,犹如云烟难以形状,她的手扶在冰箱门上,用力一拉。
先是一愣,然后血液仿佛从四肢倒流,她通体冰凉,然而再凉也凉不过里面那一位。
冷冻层的大隔层内,赫然摆放着一颗人头,头凝霜,双眼紧闭,皮肤青白。
“啊——!!!”
唐昭颖失措踉跄几步,捂着脸干呕,她几乎不怀疑那是模型或其他,恐惧侵占了她所有理智,她双腿一软,几乎连滚带爬逃出这栋鬼屋,三道门到来不及关。
唐昭颖慌慌张张跑回自己车里,猛踩油门飙车而逃。
上了机场高,她摸到手机给常鸣打电话,除了封泽,常鸣依旧在她救命稻草的第二顺位上。幸好他还接电话,她一边开车一边紧张,没注意到他声音里昏昏睡意——
“鸣子是我,你来接我一下,出事了——”
前方客车忽然急刹,唐昭颖单手握方向盘反应不过来,只猛地踩刹车,然而车头依旧给前方车尾吃了进去,巨大撞击下手机脱手而出,唐昭颖登时眩晕过去。
“姐?喂?怎么了?听到了吗?”
常鸣听出异常,但无从判断现场情况。
蔡堂燕在他焦急的喊声里探头出来,常鸣原本洗了澡之后便补觉,铃声响起捞过接听,此时整个人坐起来,对着手机空喊。
“……出什么事了?”
不知是她太小声还是常鸣无暇顾及这边,他没有回应。蔡堂燕不禁缩了缩脑袋。
常鸣不敢挂电话,一直等着,只听到乱七八糟难以名状的声音,难捱的一阵之后那边手机终于被人续上——
“喂,哎——你是这手机主人的家属吗?是这样的,她撞上我车受伤了——啊啊,叫了叫了,已经报警叫了救护车了,人应该往区医院搬,一会你能不能喊她家属过去接应一下——啊,谢谢了,抱歉抱歉。”
蔡堂燕听他要去医院,忙问:“你要去医院干什么?”
常鸣在打另一条电话,等待期间回答她:“唐昭颖出车祸了——”电话通了,常鸣眉头依然皱紧,“喂,唐教授吗,我常鸣。刚接到电话,昭颖出了点车祸正往区医院送——哎,好,我现在也准备出。那一会见。”
常鸣开始穿戴假肢换衣服,蔡堂燕也下床,小心翼翼问:“我也能跟去吗?”
“你去那干什么,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在家呆着,我一会就回来。”他边系腰带边说。
“我也要、去医院看一下。”
汉语的博大精深让常鸣一会才反应过来,“你怎么了?”
“时间久了、就做个体检。”
“入职时候不才做过吗?”
“……入职体检有些项目做不到,妇科什么的。”
常鸣愣了一下,点头说:“那赶紧换衣服。”
两个面带菜色的人匆匆进了医院。蔡堂燕不想再掺和进他与唐昭颖之间,提出自己去做检查,完了再找他。
常鸣问:“真不要我陪你?”
蔡堂燕只当他礼貌一问,现在他估计无法脱身,摇头,“我自己行了。”
常鸣点头,急匆匆往急诊科走,步子太大,一拐一瘸更加明显。
蔡堂燕原地站了一会才找到方向似的往妇产科去。加了号等叫号,等候区已经坐满,蔡堂燕站边上看着随处可见挺着大小不一肚子的孕妇,不是丈夫陪伴就是老人在旁,她莫名心慌。
她挂了产科医生,人相对少些,不一会便轮到她。已经无法细察坐在医生面前是何种感觉,她像踩着雾,足底一片虚空,不踏实,一切感觉归纳一起只有两个字:恐惧。回答医生问题比口语考试更叫她结巴。
蔡堂燕先验了血,B人多又排了好一会,她仿佛也被时间拉长,整具躯体不再是自己的,麻木得感觉不到一切。
当小腹被涂上凉凉的试剂、探头在上端滑动时,医生自言自语又像对她说:“哎哟现在还看不太清楚,验血结果是不是翻倍了。”
蔡堂燕一头雾水更加懵,等到取了验血结果,两个不正常的区间给她判了死刑,她感觉不到任何真实。
“……你在哪里?我们可以回去了吗?”单子白纸黑字重复医生的诊断,蔡堂燕如久渴之人,对着手机口干无力。
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常鸣还在急诊科,让她过去。蔡堂燕先前不想去,现在觉得一切无所谓了,已经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
急诊科不大,就一条T型走廊,蔡堂燕一转角便看到抢救室前常鸣正和一头乌黑的男人说话,从衣着上判断应该是中年男人,宽松的细纹短袖衬衫,衣摆收进深蓝色西裤里,脚上踩一双试样单调古板的棕色皮凉鞋,典型的父亲套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