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雨柏手指在方向盘上打着节拍,自得地说:“一会我把我车让给你,保准你们赢得了封泽那对。”
常鸣时常觉得自己没死是谢雨柏把他气得从棺材里蹦回来的,别人与他说话多是小心翼翼,怕是踩了他痛脚,而谢雨柏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常鸣被刺激惯了,也就精神了。就连蔡堂燕这事上,他也自作主张给常鸣找了个雏,在常鸣棍棒之下仍旧硬着脖子顶嘴:“这不正好,从某个方面上来讲,你们两个都是第一次。”又如现在,谢雨柏明知常鸣不敢坐前排,更别提开车了。
谢雨柏用心理医生般耐心又专业的口吻说:“咱们呢,要循序渐进,不能老想着一步登天。先适应了副驾视野,还怕坐不回驾驶座么。要是不行……我跟他们说说?你们开不了,就在边上看着,吃吃尾气什么的。”
极为幼稚的激将法,但对好面子的男人来说极为管用。常鸣没吱声了。谢雨柏庆幸这回常鸣没飙,抽空从镜子里抛来一个微笑。
下车时,常鸣和蔡堂燕走在后头,蔡堂燕凑近了点悄声说:“常先生……一会是我要开车吗?”
常鸣侧头朝她笑,丝毫没意识到她的担心,“怕了吗?”
蔡堂燕下意识点头,又不好他面前露怯,嘀咕道:“可是我不会开车啊……”
“握好方向盘,踩油门就去了,有什么难的。”
蔡堂燕又咬咬唇,这是她紧张的小动作,却还是没逃过常鸣的眼。
又说,“放心,我坐你旁边,有事帮你把把方向盘。”忽地他的气息就舔到了耳边,“大不了就一起翻到海里去。”
“……”
蔡堂燕的确是吓呆了。常鸣露出得逞的笑,可也没松口让她毫无压力随便开、垫底也行,一点也没觉在弱小的蔡堂燕面前,他就跟恶劣的谢雨柏毫无二致。
“那……要撞到了怎么办?车撞坏了的话……”
“怎么办啊——”脚下一级阶梯,常鸣重心显然倾斜,尾音随之延长,“那费用就从你的零花钱里扣。”踩到平地的他舒出一口气,家长作风凛然。
要跑的路沿海,期间有几个急转弯,此时正值工作日,车流稀少,加之监控布置潦草,被谢雨柏钻了空子加以利用。
谢雨柏果然匀出一辆车来,大仁大义把自己的让给常鸣。
“反正我家妞开什么车都不可能垫底。”
垫底的惩罚是报销后续娱乐费用,这对他们来讲不算割肉,追求的仅是凌风的刺激与越同伴的得意。
常鸣不推拒地接过车钥匙,扔给蔡堂燕。蔡堂燕观察着手心的钥匙,在开锁图标处摁了一下,拉车门,岿然不动。
蔡堂燕的小白程度出常鸣预料,“……摁两次。”
果然响起开锁声。
蔡堂燕坐了进去,按常鸣吩咐调好座椅上了安全带,插钥匙启动时整个人微微触电,一下挺直脊背。
“左边刹车右边油门,右脚先踩刹车……大的油门别踩错了。”
蔡堂燕低头寻找,确认无误后缓缓踩下,又按常鸣吩咐松手刹挂档。
“慢慢送刹车,完全松开后再轻踩油门……”
常鸣倾身过来手搭方向盘上,蔡堂燕瞄了一眼,意外地现竟然比她的白,修长得像两根筷子。这双筷子敲了敲方向盘,“专心点,我还想多活几年。”
“……哦。”蔡堂燕讪讪看回前方。
侧前方擦过谢雨柏的车,他顶着张圆脸扒车窗上,冲这边喊:“喂,行不行的?”
常鸣提醒:“不要理他,专心开车。”
车子缓缓贴近起点线,每辆车间隔相同时间出,谢雨柏特意“关照”让他们跑第一个,“免得被你们亲车屁股。”
离开起点线,前方车道直无来车,蔡堂燕搁在油门的脚渐渐使力,车子轰鸣往前冲。
瞅着蔡堂燕似乎上了道,常鸣问:“我松手了?”
“嗯。”
他的手刚离开,蔡堂燕像怕方向盘飞出似的抓紧,青筋隐隐凸起。
“放轻松点,又不是拿斧头,这么下去你手臂很快会酸。”
“嗯。”
“你以前开过车吗?”
“手扶……算吗?”
“……原理都差不多,加踩油门,减先松油门,必要时再踩刹车。”
“嗯。”
正说着,后头尖锐喇叭声搅得这一车紧张更加呛辣,蔡堂燕手心微汗,眉头几乎拧到一起。
“呜呼——!”又是谢雨柏的狂叫,一双墨镜像贴在奶油大饼上的两个奥利奥,红唇如培根。“拜——拜——!我们先走一步!”
大风把谢雨柏话里的嚣张拉长,蔡堂燕脚上不觉使劲,轰起油门来。
常鸣一根胳膊又搭过去,帮忙把住方向盘,提醒道:“别踩那么急油门,小心飘了。”
路人从外头看,就像这两人在抢方向盘。
“你、你别跟我说话,我紧张。”
蔡堂燕抽不出空看常鸣,不然也会现他脸色好不倒哪去。
常鸣:“……”
说话间车道延伸出一个急转弯,左边山崖右边是海,稀拉几块石柱和链条拦着。常鸣果然噤声,只默默扶着方向盘。一阵喇叭尖叫又带过一辆车的呼啸,是唐昭颖和封泽的车,与之相比他们简直如拉人力车。到了要转弯处,常鸣忽地闭上双眼,汗湿的额角跟刷了层薄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