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我家在哪吧?”
“……大概记得。”
邹芸庭又报了一遍地址,许连雅说:“这回不会忘了。”
“想吃什么菜,我去买。”
许连雅快要招架不住她的热情,说:“都可以。”
“那一会见。”
许连雅望着她的背影,松了一口气,把单据重展开。
*
邹芸庭家离医院只有十来分钟的步程,许连雅把车留在医院,走着过去。
她在小区门口买了几串葡萄提上去。
邹芸庭见到许连雅递过的袋子,叹:“哎,怎么还那么客气……”
许连雅从和雷毅、邹芸庭碎片式的聊天中隐约猜到,这两居室是邹芸庭前夫留给她的。邹芸庭年轻时结过一次婚,一直没有小孩。听说前夫也是同一系统里的。
“随便坐,我就不跟你客气了,”邹芸庭说着要回厨房,“还有两个菜,你等会。”
许连雅说:“邹阿姨,你这是弄了多少个菜啊。”
邹芸庭看到她也坐到沙的最右边,不禁莞尔。
“就三个,很快的。”
许连雅瞥见茶几上的烟灰缸和半包软中华,趁邹芸庭不注意,凑近看了一眼,烟屁股的牌子和数量都与桌上那包缺的对上了。
她又若无其事地靠回沙。
邹芸庭炒了三个快手菜,寻常家常菜的味道,许连雅很给面子地盛了满满一碗饭。
垫了下肚子,许连雅斟酌地开口:“邹阿姨,你们那里……出去后又回来的病人多不多?”
邹芸庭直接说:“你是说戒毒后又复吸回来的吧。”
“……嗯。”
“可不少,看人也看种类。”换是别人,邹芸庭也许不会多说,但因为是雷毅的女儿,她便少了一层顾忌,“要是出去后换个好的环境,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要是吸的是——”她左手比出四个手指,四号,海洛因,“一辈子就差不多完了。这些东西复吸一次比上一次更难戒。毒瘾好除,心瘾难戒啊。”
“哦……”许连雅机械地扒了几口饭。
“那些没再回去的人,一般有什么共同点?”
“共同点啊——”邹芸庭只当她求知欲旺盛,“很难说。我们一般只会对他们说,‘恭喜你成功远离毒品多久多久’,不会说‘恭喜你戒毒成功’。毕竟毒瘾和戒毒都是终身的事,没有这样的认识,回来是迟早的事。”
又是一阵心惊肉跳,许连雅麻木地嚼着饭菜,点点头。
“跟性格和习惯也有关系么?”
邹芸庭终于嗅到不对劲,放慢了夹菜度,说:“什么样的性格?”
天天晨跑、除非下大雨的人算什么性格,许连雅说:“意志力挺强的吧。”
“戒毒需要多方面的努力和配合,不是靠自己就能挺过去,相反很多人在一个人的时候最容易出事,所以才需要像我们这些强戒所和戒毒医院。”
“……”
话锋一转,邹芸庭试探着说:“小雅,是不是你有朋友遇到困难了?”
许连雅一怔,从碗里抬起头,忙说:“没,没有。”她强笑,“我爸经常跟这类人接触,我平时也没机会跟他多聊,所以就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