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雨阳这天回到家便一言不,脑袋耷拉得更低,窝在沙上几乎缩成一团球。
苗羽佳坐到他身边,一手搂着他,一手勾起他的下巴,看着他,微微歪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她在问他怎么了。
王雨阳两眼红红的,瘪着嘴,仿佛受了千万委屈,一开口就会掉泪。
“妈,你是不是哑巴?”
小孩兜不住疑惑和委屈,缺口一旦打开,所想所思便尽数倾倒出来。
还未到变声期的男孩,声音跟女孩的一般尖锐,刺穿客厅的沉默。
苗羽佳的胳膊僵住了,呆呆盯着儿子,嘴巴微张,没出声音。
她的缄默,无形戳破了那层年幼而脆弱的盾壳。
王雨阳哭喊起来:“妈,为什么他们都说你是哑巴?都把我叫做‘哑巴崽’——!他们都不跟我玩了——!”
小小的孩子,还没她半腰高,瞬间便哭得一颤一颤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他越抹越多,胸襟很快湿了一小片。
苗羽佳抚着他的背,徒手替他揩泪。
稚嫩的小孩不懂她的安慰,依然泪流不止。
她还没为他擦干眼角,自己的倒湿了。
王京昀闻声从厨房出来,围裙还罩在身上。
“怎么了?”
苗羽佳没有抬头,亲了亲儿子的脑袋。她怀里的小人,哭得呼天抢地。
心觉不妙,王京昀又回厨房关了火,解下围裙。
王京昀把儿子从苗羽佳怀里挖出来,王雨阳已经哭得一塌糊涂,鼻子通红通红的。
“干什么了,男子汉哭什么呢?怎么跟妈妈说话的?”
也许粗粝的指腹刮疼了他,王雨阳哭得更凶了。
他嚎啕:“我不想去学校了——!他们都叫我‘哑巴崽’——!”
一开头便听清了,王京昀瞥了苗羽佳一眼。
苗羽佳没有望向他,比了几个手势:“我去做菜。”便起身离开。
厨房很快又响起惯有的滋滋声。
生了孩子的女人仿佛蜕了一层皮,分外敏感。
王京昀记得苗羽佳上一次眼红是儿子刚学说话的时候,他先教王雨阳说妈妈,导致王雨阳一见到他便喊妈妈。王京昀把儿子转一个方向,对着苗羽佳,执着他的手打打苗羽佳,说:“这才是妈妈,叫妈妈。”
小娃娃便真的盯着她,用细弱的声音呀呀:“妈妈。”
王京昀抱着儿子来到阳台,拉上玻璃门。
他把王雨阳放在藤椅上,蹲着与他平视。
“别哭啊——乖——”
男人显然不懂安慰孩子,拍了好一会后背,才抖出干巴巴的一句。
晾了一会,等王雨阳哭累了,缓过气,开始抽噎,王京昀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