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羽佳洗了澡出来,孙容已经回屋,王季国从沙上站起,问:“明天想吃什么早餐?”
王京昀父亲只比她高一些些,两人几乎是平视。苗羽佳看着他深深的皱纹,想着要怎么比划。
“面条吃么?还是喝粥?”
苗羽佳忙点头。
“那就煮面条了?”
还是点头。
“好。”他也点点头,回了房里。
和平共处的第一晚。
苗羽佳想,这应该是一个好兆头。
王京昀还没过感染期,苗羽佳和他父母去医院只能听医生汇报病情,再从窗户外面看看他。
小张会替她翻译一些话,告诉他,但总有些话,当着第三人的面羞于表达。
苗羽佳和小张在电话边时,王季国和孙容总会默契地走远一点去。
“我现在和你爸爸妈妈住在一起,相处得不错,你不要担心。阿姨是个很可爱的人,不太跟我说话,都是叫叔叔帮传达。有一次她偷偷跟叔叔说,说我瘦,吃得少,是不是嫌她做得菜不好吃。她做的菜很好吃,我也想学,但是怕放咸了……”
王京昀喉管还插着呼吸机,依旧不能说话。护士将他的床头摇高一下,苗羽佳可以清楚地看见他了。点头还有些辛苦,胳膊也不能挪动,王京昀微微眯起眼,是想笑吧。
苗羽佳摸了摸鼻子,眼睛有些涩。
她很想拥抱他。
而她也说出来了,无声无息地,用只有他能看懂的语言。
王京昀眨了眨眼,定定看着她,嘴唇艰难地一翕一合,脸颊的痂随着被扯动,看着很疼。
我也是。他在说。
王京昀应该还想说什么,但讲不出了。
苗羽佳点头,她听懂了。又挥挥手,是告诉他,睡吧。
王京昀慢慢又合上眼,护士将他的床头摇下,背对着她们,又开始检查他的伤口。
小张只有苗羽佳去医院的时候才出现,久而久之,也跟孙容熟稔起来。
一天趁着苗羽佳去洗手间,孙容忍不出问:“小张,你是专门做这个的吗?”她指手语翻译,普通话不利索,孙容说得有些慢。
小张笑着说:“不是,我还在念书呢,兼职,兼职而已。”
“那你们这个,钱是怎么样算的啊?”
“……按小时收费。”
“那多少钱一个小时?”
小张有些不好意思,说:“也没多少,就比做家教多一点。”
“哦——”孙容有些茫然,其实并不知做家教能拿多少。“哎,小张,这个手语,学起来难不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