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景一成不变,能看的也只是天气,苗羽佳又拉上窗帘。帘子快合上时,顶部卡了一下,苗羽佳仰头扯了扯,低头整理窗帘的时候,不经意间往缝隙里多看了一眼。
也许正巧缝隙成了相框,把那一小片风景框住,苗羽佳注意到一些不同。
呲哗——
刺耳一声,窗帘洞开。
树底下,一条人影,一点火光,被窗棱框着,像一副素描里面容易让人忽视的小细节。
有个人坐在那里抽烟。
苗羽佳想再靠近一些,想再看清一些,现脚尖已经抵到墙角。
不知是有所感,还是无心为之,那个人似乎抬起头,往她这边看。苗羽佳马上缩进帘子后,可转念又想到,或许他根本看不见她的。
拳头攥紧,也无法聚集力量,好像刚提过重物,手关节有片刻酸软。
重物在手,放下便是。精神力量的重压是无形的,你看不见,便无法直接卸下,只能生生扛着,比体力消耗更叫人难受。
苗羽佳没有回到窗边,她甚至卧室门口走了几步,心想:再等等吧。
许多人习惯用时间丈量感情的深浅,等待的时候,似乎等得久了,感情也跟着炼狱,变得深厚。
苗羽佳将头捋至耳后——
她应该先去洗个澡,如果洗完出来他还在的话……
苗羽佳不觉回头看一眼,可窗户离她已有一段距离,她已经不可能看见了。
暖黄的光勾勒出直的窗棱和流畅的帘子边缘,好像一团混沌裂开一道缝,里面的光芒挤了出来。
苗羽佳在这一刻清楚地知道,王京昀的等待,没有如果。
即使天亮,他也一定还在。
就像初见的第二天他等在宣宁高中的后门,那个秋天的夜晚在医院门外,还有她一直没有出现的夏夜……
今晚,跟以前那么的类似,但有些心情,或许不一样了。
苗羽佳控制不住往门口走,才现还穿着睡衣,她匆匆换上一条墨绿连衣长裙,披上披肩。换凉鞋的时候,扣子搭了几次,才扣上。她抓过钥匙,几乎是冲着出门。电梯停在十几层,苗羽佳没有等,直接走向楼梯间。
想来几乎是第一次走楼梯,廊灯随着她的脚步声每亮起一盏,感觉心脏的扣子又撕开一寸,有什么东西急急涌进来。
沉寂的夜,门禁的嘀嘀声格外清脆。
那个人抬起头,也站了起来。
他们之间隔着一丛修剪整齐的茉莉花,很矮,挡不住什么。王京昀没有在动,静静立在树影之下,门口的灯光照不到。
那么直直跑下来,心跳得厉害,如果跟随节奏,苗羽佳应该直接奔过去,以一种他的怀抱才能缓冲住的度。
但她停了一会,如梦初醒的片刻迷茫,也只那么一会,她又走过去。
苗羽佳还微微喘着气,看起来像是被气着了一样。
王京昀垂眼看着她,没有说话,灯弱影浓,他的表情不太真切。刚才他坐过的地方,放着一只啤酒罐,瓶顶几处零散的黑点,大概是烟灰,鼻端香烟的味道比以往更浓烈,她不知道罐子里面塞了多少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