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能看见东西了,红的花,绿的树,天苍地阔,影影绰绰。她握着花蕊夫人的手几乎要感激的大哭一场。花蕊夫人端庄一笑,道,姑娘,此后的一段时间,你的眼睛会出现失明与复明jiao替出现的症状。但你无需担心。因为每次失明都是暂时xing的,一两天之后便可不药而愈。大约有了三四次那样的反复以后,你的眼睛便可彻底康复了。
是的,我记住了。
靳冰越恭敬的向花蕊夫人致谢,也不再多做停留,便离开了丹霞山,回到了长风镇。
长风镇上的铁匠铺子没有丝毫改变,黑黝黝的年轻铁匠仍是,埋头苦gan,听见脚步,也不抬头,只懒洋洋的问,客官想要铸刀还是剑?
靳冰越站定了,冷冷说道,要一对眼珠。这一句话比she一枚暗器更可怕。吓得蓝冲直往后跳,盯着靳冰越,结巴道,姑娘,你,你的眼睛?好了?
靳冰越轻轻咬着嘴唇,忽然,一抬手,那纤细锋利的柔丝索便搭上了蓝冲的肩膀。她道,你既然早知有今天,当初何必救我?
我?
蓝冲瞪大了眼睛。半晌,狠狠将头一低,道,看来我是难逃此劫了,只请姑娘动手的时候利落些,好使我少些痛苦。说罢,一阵风netg灵如若换成白色,会不会就像是漫天星子?
又或是野地的繁花?
{尽虚妄}
在那一刻,无论蓝冲还是靳冰越,都没有想到,重逢只是一场峰回路转。柔丝索并没有挥任何的作用。它又乖乖的缩回了戒指里。而戒指的主人,愁眉深锁,香肩颤,呆滞地站了半晌,最终拂袖而去。远远地听见背后还飘dang着铁匠愕然的声音。
姑娘---
她没有回头。
究竟是怎么了?靳冰越问自己。为何从前可以杀人不眨眼,方才却迟迟狠不下心,仿佛自己面对的是世间最珍贵的艺术品。
不能破坏,奉若神明。
难道仅仅是出于感激?感激对方这些天默默的照顾,感激他给她机会重见光明?可是,若不是因为他,她根本无须忍受失明的痛苦啊。说起来他根本就是罪魁祸,怎么反倒变了出手拯救的英雄?靳冰越想着想着,挥出拳头,隔空斩断了一片大树的枝桠。
漫天落叶飞舞。
寂寞萧瑟。
她在荒凉的湖畔坐下来。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夕阳铺满金色的鳞甲。碎碎点点,就好像铁匠铺里漫天的火星。她仿佛又看到蓝冲,他专心而又汗流浃背的模样,他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模样,他慷慨凛然毫无惧色的模样,还有他假扮的嘶哑,低沉,温柔关切。
渐渐的,靳冰越感到视线模糊了。天边尚有夕阳的余晖挂着,她却再度什么也看不见了。但她并不惊慌。因为花蕊夫人说了这将只是暂时xing的失明。她便屈膝坐着,很努力地回想着数天以前在茅屋里的qíng况。她试着描绘蓝冲穿乞丐装污秽邋遢的模样。然后忍不住轻轻地笑起来。
突然---
靳冰越感到有一双温暖而沉实的臂弯从背后环过来。她周身猛地一颤。想要挣开。可是却在抓到对方的手的时候,愕然地僵住了。
那是她熟悉的触感。
似乎就连皮肤的纹理也清晰可见。
她的心顿时跳得飞快。她有那样多的话想说,有那样多的疑惑等待解答,可是,却遭到对方唇舌的封锁。她感到不知所措,就好像漂在云端,喝醉了,身体不由自主地迎合。她已经分辨不清什么对错道理。她彻底地沦陷进去。
翌日清晨。
靳冰越怀着身体轻微地疼痛醒过来。睁开眼睛,柔和的光晕照she覆盖。她的眼睛果然如花蕊夫人所说,兀自又恢复了。
她听见背后均匀酣畅的呼吸。
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昨夜,造就了她生平最快乐的时光。她在那场彻底的jiao付里面看清楚了自己的心中所向。原本笼罩着的yīn郁和迷雾,都豁然开朗。问世间qíng是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凤飞翱翔,四海求凰。执子手,与子老。前人所有所有的佳句,她瞬间明白。
她眨了眨眼,娇笑着,缓缓地转过身去
可是。
突然。
犹如晴天霹雳。
靳冰越浑身都僵硬了。她看见的,并不是蓝冲。而是,而是诸葛正扬。
那时候,靳冰越终于知道了真相。原来,假扮老乞丐照顾自己的是诸葛正扬。费尽苦心查探到花蕊夫人下落的,也是诸葛正扬。
从始至终,和蓝冲有关的一切,都是幻想。
是她一厢qíng愿的假象。
诸葛正扬酣甜地睡着。嘴角带着笑。也许是还停留在销魂的美梦里,却突然感觉到脖子一凉,骤然惊醒过来,只见靳冰越正用柔丝索扼住自己的咽喉。他面色一沉,到,我早知你恨我。但是,我却无法压抑自己的感qíng。当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便已经爱上了你。虽然诚恳真挚,但在靳冰越日你过来,却仿佛是侮r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