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破了嘴唇,道,好。
白鹭原便从怀里掏出那朵jīng巧的灵芝,上面还染了斑斑的血迹。他的愿望是托付昔瑶将灵芝送去杭州。烟柳巷,有一名姓孟的女子。他说我既不可将你置于不顾,也不可放弃这多灵芝,所以,灵芝是我以命换来的,请你,暂时摈弃你的职责所在,不要将灵芝带回留府。这样的请求虽然自私,但是,却是我最后的心愿。
昔瑶犹豫着,犹豫着,忽然,松了手,推开两步,指着白鹭原,问道,她是谁?
请你,答应我。
她是谁?
两个人便像有了宿世的恩仇,敌对者,僵持不下。昔瑶觉得她恨透了白鹭原,恨他可以为了一朵灵芝连xing命也不要。而这灵芝的背后,必定是有故事的。当她以为彼此终于冰释前嫌,终于能弥补错失的时光从头来过的时候,却是那个等待着灵芝,等待着白鹭原的人,将这美梦生生的粉碎。
昔瑶僵硬地站着。
站着,看着白鹭原的双手寂寞的垂下。重重地撞击在冰冷的石块上,喀嚓一声,万物都殒灭了。
昔瑶终是按捺不住那份好奇,以及疯狂的嫉妒。又或者说,白鹭原临死前的哀求绝望,到底还是撼动了她。
她没有将灵芝带回红袖楼复命。
而是绕道去了杭州。
烟柳巷里的女子。苍白瘦弱,似弱柳扶风。昔瑶告诉她,白鹭原死了。她顿时怔住。
仿佛可以看见灵魂从躯体内溃散。
昔瑶再问她,你和白鹭原有gan系?她道,他是我的丈夫。昔瑶感觉犹如受了一记火辣的耳光。愣了半晌,再听女子说道,这些年,我的病拖累了他,若不是为了我,他不会隐退江湖,不会像窃贼一样,四处为我盗取续命的灵药。他原是堂堂玉面神捕,却落得如此下场,真是凄凉。也许是太过悲伤,她说着说着,便摇摇晃晃地扶倒在椅背上,随着几声剧烈的咳嗽,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昔瑶连忙接着她。
然后从怀里取出灵芝,道,这是他托我转jiao给你的。但对方却是艰涩一笑,不必了,这些年,试了那样多所谓的灵丹妙药,都是治标不治本,如今,他不在了,我又何必贪恋这短暂的残喘。那话语说得悲凉,惹得昔瑶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女子忽然用力地握紧了昔瑶的手,道,姑娘,相公既然将灵芝jiao托你,必定是对你信任,我可否也请求你,在我死后,将我的骨灰带去,与相公合葬?
昔瑶怔忡,眉眼一沉,道,可以。
女子的身体似又瘫软了几分,嘴唇由紫变白,连说话也更吃力了。她道,合葬之后,再将我的名字与他一起刻在墓碑上。我,我姓孟。名,昔瑶。
在那一瞬间,的,旧的,相处过的种种画面轰然散落在脑海。昔瑶忽然想起了,她还没有问过白鹭原,如果不是当年的那场意外,他和她,是否有锦绣的将来。
可是,谁还能回答?
也不过是在坟前的一炷香,几缕叹息,千行泪,chuī奏着哀婉的乐曲,就好像,最初重逢的时候,凝噎断肠。
有时候,苍白的记忆里,宁可将那个住在烟柳巷的白夫人看作是自己的替代,然后,微笑着告诉自己,白鹭原,在他的心里,始终念念不忘的女子,是我,是我宋昔瑶。
否则,怎会这般坎坷。这般凄凉。(完)
五、【十二濯香令之凤舞斩】
【濯香令】
蜀地。
邛崃。天台山。
山如秀女,钟灵毓秀,溪涧与绿树相映。红花缀着嶙峋的山石。蛇腰似的藤蔓,偶尔缠过半帘煞白的瀑布。
还有——
横月峰上,万绿从中,飘扬的旗帜,和一点金碧辉煌。似是黎明前的第一道曙光,也像傍晚时分的最后一缕斜阳。
那就是画意城。
女子轻抚了褶皱的衣襟,仰起面来,怀中的令牌似跃跃yù蹦落地面。她想,此番行程,未知是轻易还是棘手呢?
每一次,在执行任务前,尹傲璇都会想,到底是轻易还是棘手,有无xing命之忧。尽管她的武艺卓绝,在江湖同辈人之中,难有敌手。
可担心不免。
她总觉得,她那样的职业,跟杀手无异,仿佛都是刀口舔血。她属于红袖楼门下。红袖楼是江湖中最具争议的门派。非正费邪。无论是谁,只要出得起价钱,便可委托红袖楼替自己办事。这所谓的事,哪怕杀人放火,坑蒙拐骗,都不在拒绝之列。红袖楼门人须随时谨记的规条,那便是不可对自己的任务持私人的感qíng或态度,愿意或不愿意,都须尽力完成。
女子怀中的令牌,以青铜混合huang金打造,叫做濯香令。一块令牌即代表一个任务,而且,是颇重要的任务。
在红袖楼,濯香令仅有八个人有资格拥有。
除了刚刚接任红袖楼楼主的少年沈苍颢,余下便是楼中七位女子。江湖中后起之秀。容貌武功各有千秋。
人称,玉罗七小主。
彼时。
慕怜寻也认得。
画意城城主慕轩赤的独子,慕怜寻,在傲璇挥开她窄而弯曲的两柄赤金色长刀的时候,他狠狠看出——
这女子,即是红袖楼七小主之一,金刀小主凤舞斩尹傲璇。
所谓凤舞斩,是傲璇成名的绝技。亦是她最厉害的招式。当功力挥至三成,刀为本色;五成时,赤金略深;七成则变做银红,有散碎的白光;若达十成,刀身便如同那浴火的凤凰,通体鲜红,袅袅娜娜地放she出烈焰般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