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夏离嫣只是陈述,或还有一些惆怅的嗟叹,却忘了这番说话只会使云姜更加心灰。她们都知道事qíng的艰难。
此时夜深,已过三更天,屋子里静得只剩下灯花绽裂的声响。云姜正想叫夏离嫣歇息,莫要再为她的事qíng伤神时,却看夏离嫣忽地站了起来,将大袖轻轻一挥,单手负在身后,道:&1dquo;我保不住你,但有一个人,他或许能保你。”
昏暗的双眸顿时罅出一点微光,云姜忙问:&1dquo;姐姐说的这个人,是谁?”
夏离嫣凝眉淡笑,道:&1dquo;便是六皇子,楼青煜。”
夏离嫣说得没错,李妃势力再大,却也并非处处都能横行无忌,楼青煜的地位与脾xing,就是她所忌惮的。倘若自己可以在三天之内由暮烟楼调去舜禾宫,那么自己就算违逆了李妃的意思,李妃也不能再轻易为难她。
&1dquo;目前,李妃是绝对不会和六皇子撕破脸皮的,若六皇子收留了你,李妃定必会心存顾忌,以为你将她的yīn谋都告诉了六皇子所以才得到了周全的保护,这样一来她更加不敢公然对舜禾宫做手脚了,她只会更加谨慎小心,步步为营。”夏离嫣说。
云姜虽然知道她说的极在理,可莫说是这样仓促的三天时间,就算三十天,那楼青煜也不见得肯接纳她,经过前面几次的相遇,他们之间势同水火,谁看了对方都是憋一肚子的气。况且,楼青煜并不清楚事qíng的来龙去脉,就算知道了也不一定会相信,他有什么理由要为她这样一个小小宫女承担风险?
想到这里,云姜又泄了气。夏离嫣却信心很足,仿佛已有了妥善的解决办法,她谁云姜说:&1dquo;你且暂时放宽心,这件事qíngjiao由我来处理。”
云姜嘴上答应,心中还是担忧不已。这三天,三十六个时辰,一点一点地数过去,想躲却躲不过,想留也留不住。
谁知道第三天的午后,竟真的有舜禾宫的总管太监亲自来了,要云姜即刻迁往舜禾宫,负责六皇子日常衣物的打理。这是个闲职,又恰好与云姜之前在尚衣局的工作差不多,看上去,一切都似乎顺理成章。
云姜听到后怔了好一会儿,见夏离嫣笑盈盈地过来,才轻轻地一个激灵,抓了夏离嫣的手,问:&1dquo;我真要去舜禾宫了?!姐姐是如何做到的?”
夏离嫣只摇头,说:&1dquo;也不过就是疏通了一下舜禾宫里管事的太监张公公。”
云姜悲喜相jiao,已无法表达内心的复杂qíng感,一面庆幸自己现在大抵是平安了,一面又难过要和夏离嫣分开,各种滋味混成一团。夏离嫣也舍不得云姜,但这迫不得已的一步棋,她们非走不可,两人依依不舍地好一阵子话别,云姜才启程往舜禾宫去。
皇宫里,倒还有一桩喜事。就在云姜的三日期限里,听说皇帝颁了圣旨,给六皇子楼青煜和洛家小姐赐婚。
楼青煜将纳洛明栀做皇妃。
正文第五章画舫朱帘脉脉中(5)
消息不到半日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城里相gan的、不相gan的人,都像是想沾点喜庆,嘴上津津乐道的都是此事。那时候云姜还在担心自己的生死存亡问题,天大的喜事也入不了心,尤其是楼青煜和洛明栀的这一桩。毕竟她是知道真相的人,但洛明栀为何会杀害自己的亲表姐?她做得那样天衣无fèng,显然是早有预谋,她妩媚温柔的外表下,藏着的究竟是一颗怎样的心?
杀人的罪犯要做皇妃了,无辜的自己却陷于危难之中xing命难保,云姜怎么想也觉得心中不是滋味。
舜禾宫的事定了以后,张公公要云姜收拾跟他回去当差,说是正好赶上六皇子大婚在即,宫里忙得一团乱,置衣,布房,都需要人手。张公公说夏妃娘娘总夸云姜你巧手,机灵,服饰的事qíng,你得立刻就着手cao办,倒要拿出些本事来让我瞧瞧。云姜丝毫也不敢怠慢。
三日期限已过。
第四日,晨曦出现的时候,云姜内心烦乱不已,她是要主动去向李妃摊牌说自己已经被调到六皇子身边了呢,还是等李妃派人来传召她?正在她忐忑不安的时候,外边已经有宫女来敲门了,说宫外运了一批上等的府绸,要做绸缎花妆点舜禾宫,张公公特地催着云姜赶紧过去帮忙。宫女又补了一句说,六皇子也是要亲自去的,告诫云姜必须要赶在主子之前到达,云姜赶忙往偏殿去了。
偏殿之中,云姜前脚跨进去,楼青煜后脚便也来了。
一众奴才都跪地行礼。
楼青煜显然是心qíng极好,笑嘻嘻地挥着手说免礼。这时,突然有一名侍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看见楼青煜,如丧考妣地跪下去,磕头道:&1dquo;六、六皇子,宫外刚刚传来消息,说洛明栀小姐,她、她、她在家中投井自尽了!”
一瞬间鸦雀无声。
挤了很多下人的偏殿里,这一会儿静得似乎能听到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似要撞破胸腔单薄的皮rou,迸裂而出。那些运进来的府绸,有鲜艳的红,明快的huang,清雅的紫,璀璨的金,静静地叠放在在一张大圆桌上,就像堆在一起的一具具尸体。
楼青煜仿佛呆了傻了,就那么站着,看着前来报讯的侍卫,久久也没有反应。
他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qíng。
可是云姜感到害怕,这个喜怒行于色的男子,此刻面如死灰,五官僵硬,眼神中是无尽的空dong。
&1dquo;你,你再说一遍?”楼青煜终于缓缓地吁出一口气,问那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