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胡笳将那襦裙糙糙翻了一遍,云姜看见上衣的前襟有一点撕裂的痕迹,左边袖口也破了。可胡笳还在想着牡丹的事qíng,自顾自地说着:&1dquo;这明明就是桑妃的衣服啊,为什么会有牡丹?难道是牵伶宫女她们故意骗我玩的?!”说完,她好像真受了莫大委屈似的,嘴巴噘得老高,眉头也皱起来了。云姜看胡笳那模样,禁不住笑了。她接过襦裙,捧在手里,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两遍,然后现在绣的牡丹花花瓣里还藏了一只蝴蝶。
是一只蓝色的,微微敛翅的蝴蝶。
琰昭国的人,并不以蝴蝶为美。他们觉得蝴蝶脆弱,就像绣花的枕头内里是糟糠。所以,普通的绣品中很少会用蝴蝶做装饰,更别说是着色大胆的蓝色蝴蝶了。想必只有物件的主人有与众不同的喜好,才会自己添加上去吧。
那桑妃喜欢蝴蝶吗?
谁知道呢&he11ip;&he11ip;
云姜想了想,觉得自己挺无的,竟然纠缠在这点不相gan的事qíng上。不一会儿,yīn沉沉的天,淅淅沥沥落起雨来,云姜歇了工,心中无端地怅然,倚着栏杆看那些透明的雨滴哗啦啦落了满地。苔痕上阶绿,色泽深得抢眼。
这时,从前院里飘进来一把油纸伞,仔细一看,撑伞的是和云姜同屋住的宫女朗月。朗月还没有走到近前,便挥着手喊:&1dquo;云姜,敢qíng你在这里。”
云姜微微一抬眼:&1dquo;朗月你不是还在上工吗?怎么回来了?”
朗月跺了跺脚,又是急又是气地说道:&1dquo;方才胡笳在大院里踩了青苔,扭了脚,这会儿连一步也走不得,收好的衣裳,那边宫里还催着她送去呢。想来想去,今天也就你得闲,又是jiaoqíng好信得过的,她便要我过来找你,想请你替她送一趟。”
&1dquo;伤得严重吗?刚刚我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她怎么这样不小心呢?”云姜一面念着,一面转身进屋拿了伞,随着朗月往大院里去。
看过胡笳,云姜瞧了瞧她那肿起来的脚踝,好像没有伤到经脉,遂与她jiao换了几句,拿了衣裳冒雨往常熙宫去了。
正文第二章蝶去莺飞无处问(3)
云姜送过衣裳,从常熙宫回来的途中,看见一个苗条婀娜的女子,穿着一件白色绣花的襦裙从她面前经过。云姜猛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然后想起了之前牵伶那件绣牡丹的襦裙。
是了——两件襦裙,都是白底的府绸,怒放的牡丹花色泽鲜艳姿态张扬,在裙边妖娆地围了一圈,然后从侧面斜斜地伸展至腰部,再在胸前开出最大最诱人的一朵,带着一种绚烂到极致的华美。只不过牵伶的那件绣的是牡丹,而这女子穿着的绣的是芍药。云姜耐不住内心那份好奇感的驱使,想要看清楚前方的女子到底是哪一个,便偷偷地跟了她走。
走进御花园,过了喜net亭,廊芜桥,再到桦林假山附近,白衣的姑娘脚步停了停。她一站定,裙裳也垂了下来,云姜依稀看到芍药的花瓣里,似也有一点蓝色的印记。莫非那里也是绣的一只蓝蝴蝶?
云姜的好奇心更qiang烈了,她正想要再靠近一点看个真切,却被突然地从旁边的假山背后跳出一个人吓了一跳。
那人挡了她,用熟悉的声音嬉皮笑脸地说:&1dquo;小宫女,又遇见你了。”
顿时,云姜感到自己整个身体都僵了,她立即行礼道:&1dquo;奴婢见过&he11ip;&he11ip;六皇子。”
在六皇子这个名词前,云姜其实很想加入yīn魂不散四个字,但是到底不敢冒那样的险。她一腔怨怼,都只能往肚子里吞,等她再悄悄地一回头,刚刚那个神秘的女子已经不知所终了。
云姜到底是年少气盛,被楼青煜坏了计划,心里总归有些不顺坦,便瞪着楼青煜问:&1dquo;六皇子从假山里面蹦出来,是有何事要吩咐奴婢?”
楼青煜将眉眼一挑,傲慢地说:&1dquo;你这小宫女,说话好没规矩!那我问你,你又为何会鬼鬼祟祟躲在这里?”
云姜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藏不住心中的厌恶和愤怒了,她拼命地深吸了一口气,皮笑rou不笑地说:&1dquo;启禀六皇子,奴婢路过。”
&1dquo;那我也只是路过。”
楼青煜不依不饶,回看云姜,那眼神半是挑衅半是奚落,他身子也不挪动,像木头桩子一样挡在云姜的面前,云姜不耐烦地低头道:&1dquo;如果六皇子没有吩咐,那么奴婢还有事,这就告退了,麻烦六皇子让一让。”
那假山立在水岸,连着回廊的尽头,楼青煜刚好将回廊的路口堵住了,他若不侧过身,云姜是不能离开的。可他仿佛故意跟云姜作对似的,一动不动。云姜的脸色由青转黑,就算她明明可以掉转方向原路返回,但心里却偏偏跟楼青煜较上了劲,硬要往前冲。结果,她只觉得手臂被一股力量不轻不重地撞击了一下,身体失衡,竟整个人往右掉进了旁边的水池里,出扑通一声闷响。
等云姜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及腰深的水打湿了她全身的衣裳,髻也散了半边,耷拉下来贴着半张脸,那模样好不1ang狈。
楼青煜爆出夸张的笑声,他是故意把云姜撞落水池的,虽然这样的举动未免太孩子气,有损他堂堂一国皇子的威严,但是他竟乐在其中,越笑越觉得有,心想,看你这小宫女以后还敢对本皇子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