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这声音为何那样熟悉?
红萱只感觉浑身的经脉都被制住,血液不畅通,呼吸钝重。她想要推开那双钳着她的手臂,可气力不够。她抓住了对方的手臂,将手腕上一条类似于绳索的东西扯下来,就着仅有的一点月光,她看到绳索是用浣糙编制的,串着蓝色的碎石。
&1dquo;短歌?”
&1dquo;你是短歌?”
红萱低低地喊出声来。
顿时,男子停下所有的动作,松开了手,扯下自己的蒙面巾,道:&1dquo;是我。”他原本就没有向红萱隐瞒的意思,只是担心她qíng急之下惊动了其他人。如今他便坦然地站在她面前,向她解释,自己是收受了贾公公的贿赂,一来,查探这宫里是否真有jiao易书,二来,如果有,便要想尽办法盗取。
&1dquo;贾公公?想必是皇后授意的吧。”红萱恨恨地说道。她盯着短歌,一脸凄迷,&1dquo;可是,你真要为了一点赏金,就做出这等事?”原本还没有痊愈的关系,在彼此间,似又要裂开了。短歌连忙辩解:&1dquo;我是想,这件事qíng,若由我来完成,反倒能少生枝节。”
&1dquo;什么意思?”
短歌叹道:&1dquo;我自知愧对你和青棉,我亦不会再做出让你失望的事qíng了。我如果找到jiao易书,不会给贾公公,我要直接呈到皇上面前,就当是替代你和青棉,做完这件未完的事,也是替自己向青棉赎罪。”短歌越说越激动,清冽的目光,直直地落在红萱身上,&1dquo;难道皇后的罪证不是你一直想得到的吗?如果它真的在夜来,为什么还要藏起来呢?”
红萱摇头:&1dquo;我们根本不知道jiao易书为何会无端端地出现在夜来,甚至不能确定它到底是真还是假。薛昭仪的意思,是暂且保存着,按兵不动,看接下来还会生什么。”
短歌揶揄一笑:&1dquo;薛昭仪的意思——那你的意思呢?”
&1dquo;我?”红萱顿时语塞。她知道,短歌说的没错,那的确是薛灵芸的意思。在骨子里,她虽然不反对薛灵芸以不变应万变的计策,可她更加希望立刻揭皇后,洗脱甄妃的罪名。她也曾后悔自己当时没有考虑周全,qíng急之下糙率地将jiao易书给了薛灵芸,但冷静下来再想,她似乎已经十分信赖并依赖她的这位主子了。她是他过的除甄妃以外第二个真xingqíng的女子。她没有争宠斗狠之心,有的只是无穷尽的单纯和勇气。她与甄妃,虽然是xing格迥异的两个人,但是她们却都一样,是红尘之外的花,是不属于残酷宫廷的。
这时,短歌轻轻地执起红萱的手,贴在心口,道:&1dquo;你始终没有答复我,你究竟是否原谅我。如果我能用这次机会完成你的心愿,向你忏悔,向青棉赎罪,我们之间,是不是可以重再开始?”言辞恳切,听得红萱心头一阵暖热。
可以吗?
她问自己。或者应该说,需要吗?她不是早已在心中暗暗地原谅了短歌吗?只是,她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他,自己的心,过去、现在和将来,都是向着他的。她的眼中闪闪烁烁,迎着对方的诚恳热切。她字字铿锵,道:&1dquo;短歌,你已经不需要用这样的冒险来向我证明什么了。”
她说:&1dquo;我已经不怪你了。”
七个字。就像给了短歌一次鲜活的再生。他高兴得几乎手舞足蹈起来。他非常用力地握紧了红萱的手,开开合合的嘴,突然变得笨重,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这时,netg榻上昏睡的人儿出一声钝重的叹息。估计是要醒了吧。
短歌依依不舍地松开红萱的手,道:&1dquo;我改日再来看你。”
&1dquo;嗯。”
红萱一直看着短歌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但心仿佛仍然沉浸在刚才彼此相触碰的温暖中。她下意识地将左手握拳贴在心口,这才觉自己还攥着那条糙编的手桑手绳是她以前亲手编制送给短歌的。这么多年了,保存依然完好。她不由得再次甜蜜地笑起来。
后来。
红萱就一直记得,短歌说,我改日再来看你。耍管着他的手绳,用锦帕细细地包裹着,揣在怀里,她想,改日,他再来的时候,就亲手给他戴上吧。
可是。
后来。真正的后来,红萱没有再看到过短歌。或者说,她看到的,只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短歌死了。
而那份收藏严密的jiao易书,在夜来还是失了窃。就在失窃的当晚,有人在宫门附近现了短歌的尸体。眼角眉梢,意外惊恐之中,残留着浓烈的恨与悔。
消息传来的时候,红萱感觉瞬间被掏空了,僵硬地站着,泪水在眼眶里似无还有地漫溢,可是,迟迟地,迟迟地落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