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她斟酒,她把酒壶接了过来,&1dquo;我哪里能喝,不过陪陪你罢了。你这程子辛苦,往后就能歇歇了吧?”
他唔了声,&1dquo;征战奴儿gan路远迢迢,粮糙得接连送出去。原本朝廷应当就近调拨的,谁知榆林大仓被水淹了,这千斤重压又落在了咱们这头。”
要是换做平常,婉婉大概会为他的劳心劳力心疼不已,可现在他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她非但没有任何感动,竟还觉得十分可笑。这就是他所谓的爱吗?长久的欺骗,捂住了一时,然后让她遭受诛心之痛。他那么指天誓日,言之凿凿,难道一点不觉得心虚吗?
她垂下眼给他布菜,轻声道:&1dquo;你能者多劳,将来大捷,朝廷必然会嘉奖南苑的。还有澜舟&he11ip;&he11ip;”她笑得有些凄苦,&1dquo;这么年轻轻的孩子冲锋陷阵,果真虎父无犬子。我无儿无女,将来就指着他了,他千万要保重才好。”
无儿无女,现在看来似乎不那么坏了。和这样1ang心狗肺的人生孩子,无非又生出一个澜舟来,何必!
☆、第8o章薄qíng抛人
婉婉觉得遗憾,她那么真心对待的人,良时也罢,澜舟也罢,到最后没有人感念她的qíng儿,夺起天下来,依旧分毫不让。所以她对他们来说算什么?在她高居长公主之位的时候,碍于她的身份,他们不得不与她周旋。一旦她从云端落到泥沼里,她恐怕再也剩不下什么了。
事后她也静心思量,她来南苑,的确是彻头彻尾的错了。多失败,她宽和对待每一个人,始终没能赢得他们的心。对于一个计划谋反的家族,什么样的恩惠,才能抵得过坐拥天下的辉煌?
她记得当初肖铎和音楼都曾提醒过她,她那时候自诩聪明,没有真正放在心上,到如今回头追忆,后悔也来不及了。她偏过头看,他就在她身旁,如果到了穷途末路,她能不能杀了他,结束这场浩劫?
想起来便心头打颤,她那样深爱过他。即便他和江山相比略显弱势,但也已经占据她感qíng的十之八九,可惜她挽留不住他,也许他们是同一类人,我爱你,可是我更爱江山。两个不懂得妥协的人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出冗长的悲剧。
他的手臂搁在被面上,就算睡着了,手也紧握成拳,随时准备作战。她满心凄苦,定定看了他很久,然后为他拽了拽被子。他在朦胧间问她,&1dquo;怎么还不睡?”然后自然而然探过手来,把她圈在了怀里。
婉婉鼻子不由酸,必须忍住不让眼泪流出来。其实她还贪恋他的温暖,最后一次吧,再贪恋他最后一次。
她吻他的下巴,&1dquo;良时,我何其有幸,能嫁给你&he11ip;&he11ip;”后半句话没法出口,只能咽回去。
他不知道她心里的巨轮早就沉了,他在外面忙得不可开jiao,家里只要她平安,他就后顾无忧,不需要cao太多的心。
他还是本能的,睡梦间低头寻觅她的唇,瓮声道:&1dquo;这话当是我说&he11ip;&he11ip;我何德何能,娶到你。”
紧紧的拥抱,这一抱仿佛可以到天荒地老似的。可是婉婉知道,她的战斗已经开始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既然他决定谋反,那就不能怪她不念夫妻qíng分了。
上次那个虎符出现的时候,她就应该追查到底的,结果被他的先制人震慑住了。看来这份莫名其妙的权力来得也不正路,她要找到它,不能再让事态恶化了。
她去他的书房,翻箱倒柜没有找见,转而去了藩王府。
踏进王府,气氛倒如常,太妃亲亲热热和她拉家常,谈的是澜亭的婚配。
她如今哪里有闲心关心那个,敷衍着说:&1dquo;额涅拿主意吧,我和人家没打过jiao道,怕瞧人不准。或者像上回澜舟那样,俱了名册让他自己选也成。”
太妃举着眼镜嘀咕:&1dquo;儿孙的婚配真是叫人伤脑筋&he11ip;&he11ip;”哦了声,仰起脸道,&1dquo;我瞧你往后就住下吧,回头让良时也回来。我打人吩咐厨子做几样好菜,一家子在一起多热闹。外头时局乱,你一个人在长公主府,我不放心。”
换做平时她一定会很感激太妃的体贴,然而现在不同了,很难保证她这样做,不是为了能够牢牢控制住她。
她脸上依旧保持得体的微笑,迂回婉拒着:&1dquo;那边府里我也不是一个人,跟前护卫的人不少,我来了,撇下他们,我不落忍。横竖再乱,乱不到咱们南苑来,额涅就放心吧!亭哥儿的婚事,周氏也在,问问她的意思,没准儿她心里有合适的人选呢。”
太妃给饶进去了,又开始对着喜册愁。婉婉借机遁出来,过了垂花门,一路往隆恩楼方向去。
半道上遇见了塔喇氏,她上前蹲了个福,&1dquo;奴婢才得着消息,没来得及出去迎您。这阵儿时好时坏的,身上总不得劲儿,也没过去给您请安。我还想着看看小阿哥呢,几天没见八成又大了不少。上回说一只红子得捻舌头了,我一直记挂着,时候长了,怕它舌头长僵了,就不好调理了。”
婉婉提起鸟就心烦,也不想让她再过府了,便道:&1dquo;那些鸟儿吱吱喳喳的,闹得王爷歇不好觉,府里没法儿养,都送到外头散人了。你不必惦记了,身上不好就养着吧。我不常过来,太妃跟前请你代我尽孝,比来伺候我还qiang呢。”说着一笑,错身过了跨院。
她走得很从容,一副处变不惊的气度。塔喇氏看着她的背影,暗暗咬了咬牙。
鸟儿都送人了,这么巧!她身边的丫头压低了声问:&1dquo;您说,她听没听见那个?”
塔喇氏微微眯起了眼,阳net三月的日光,照得人眼前花。听没听见,谁知道呢!那只鹦鹉花了她好几天的工夫,要是这招没起效,那真是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