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阿玛不耐烦,挥了挥手打他,把婉婉带到东边暖里去了。
太妃问她在京的点滴,对她滞留北京表示了怜惜,对皇帝的不满也呼之yù出,&1dquo;殿下好xing儿,自己的亲哥哥,自然没什么可说的,我老婆子却不高兴。女孩儿出了,就是人家的人,再舍不得,也没个留人不放的道理。你瞧瞧,弄得夫妻分离,什么儿?才大婚半年非让回去,一留这么久,大好的三年就这么白糟蹋了,多可惜!”
良时却不愿意他母亲这么说,&1dquo;过去的事儿,不提也罢。现在人回来了,咱们得往长远了看。兹当这会儿才大婚,咱们今天才迎长公主出降,不也是一样么。”
太妃叹息:&1dquo;旁的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怪难为你们的。”
皇帝加诸的,谁敢说半个不字!不愉快的事过去了,但愿不要再提起,婉婉反倒来安慰她,&1dquo;王爷因平定有功,皇上对他青眼有加。往常大约还不放心我独个儿到南苑来,现在好了,想必是极信得过王爷的,再也不会闹着让我回京了。”
太妃点头,&1dquo;但愿如此吧,再有下回,我可要上京理论去了。和皇上说不上,我就找太后,请她为咱们评评理。”
说起皇太后,婉婉也觉得很遗憾。皇帝对她完全没有半点母子之qíng,只不过因为自己的生母早没了,让她捡漏,白得了一个太后的封号罢了。他甚至正大光明命内拟定谥号,追封徐贵妃为孝贤德皇后,这对于皇太后来说是个颇为尴尬的境地。皇太后一怒之下堵了慈宁宫的宫门,从此吃斋念佛,再也不问俗务了。
太妃拉着她家常了一会儿,又怕她乏累,让她回隆恩楼里休息。婉婉道了谢,起身yù出门,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叫了声额涅,&1dquo;我记得那回王爷千秋,额涅说过,想让澜舟记在我名下。”
众人皆一怔,良时蹙眉道:&1dquo;这是以前的玩笑话,你怎么还当真了!”
婉婉歪着脖子,脸上神色凝重:&1dquo;不管是不是玩笑话,坏处总没有的。我那一胎儿子没作养住,觉得很遗憾。澜舟是个好孩子,如今瞧着愈进益了,要是额涅和王爷不反对,就这么办吧,我瞧也甚好。”
她这样决定,不管是出于什么考虑,总之给人一种自bao自弃的感觉。良时心里很忐忑,怕她胡思乱想,只让她再考虑一下。太妃也是这个意思,&1dquo;你年轻轻的,不消多少时候自然会再有。认儿子的事儿何必急在一时,等明年吧,明年再说不迟。”
婉婉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总是不得踏实。她的孩子五个月才丢的,听说落地时手脚俱全,眉眼也能分辨了。那趟小产,自觉伤了根基,后来不管如何颐养,身子都是虚的,能不能再有一儿半女,她自己也不知道。可她总还抱有希望,希望认下澜舟,哪怕算压胎,但愿还有再怀的可能。
那些心思,她没有同任何人说起过,只道:&1dquo;我已经想好了,就这么办吧。不论有没有这一层,他都管我叫额涅&he11ip;&he11ip;其实不过是个名头,没什么要紧的。”
良时却懂她,她甫一提起,他就知道她心里藏着事儿。她太细腻,她的内心深处谁也进不去,即便对着他,她也不是全无保留的。
他握住她的手,吸了口气道:&1dquo;倘或这样能叫你喜欢,那就依着你。横竖儿子多了不用愁,这府里的孩子都是你的,记名不记名,并不重要。”
她这才微微一笑,由铜环搀着回了隆恩楼。
以前住的地方,阔别了两三年,再回来依旧纤尘不染。她抚抚那紫檀的书案,又抚抚玉石镇纸,然后推窗看外面景致,秋天来了,树叶都焦huang了,枯败地挂在枝头,被风一chuī,岌岌可危。
铜环已经不会再去劝她巩固嫡子位分了,因为往日种种,他们都瞧在眼里。如今她想做什么,大家都由着她的xing子。她早就涤dang了刚出降时候的孩子气儿,知道怎么安排自己的人生,所做的一切决定也有她自己的道理。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澜舟耳朵里,他忙过了外头的事就上她这里来。来时婉婉正歇午觉,他在抱厦里等了很久,等到她起身,他才进来给她请安。
&1dquo;额涅怎么做了这个决定?是因为小弟弟的事儿么?”
婉婉没有应他的话,只道:&1dquo;你不是管我叫额涅么,现如今真做你额涅,你倒不qíng愿了?咱们有缘,我很喜欢你。我二十岁了,膝下犹空&he11ip;&he11ip;”说着被自己逗乐了,又整整脸色道,&1dquo;瞧你的意思吧,倘或不乐意,我也不qiangbī你。”
澜舟不言声,眼神愈温暖。半晌从怀里掏出个纸包儿来,小心翼翼打开了,双手呈敬上去,&1dquo;这是合意饼,据说是唐代宫廷流传下来的手艺,儿子特特儿带回来给额涅的。”
小小的饼子,原本不值什么,可是孩子掖在怀里,是他的一片心意。这饼的名字也应景儿,他虽什么都没说,看意思是愿意的。婉婉捏起一块咬了口,十分领qíng,澜舟这孩子,将来必然很孝顺&he11ip;&he11ip;
☆、第67章西宾东主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婉婉圆了做母亲的梦,澜舟也得偿所愿。
儿子由谁所出不能改变,但记名有变动,这是一件大事儿,得通知族亲,告知众人。澜舟在祠堂里给婉婉行三跪九叩大礼,宇文氏一大家子人都来作了见证。从今往后他就是长公主殿下的亲儿子,地位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不单在宇文家的族谱上,甚至慕容氏的玉牒上,他也有一席之地了。
亲与不亲,两者之间有取舍是人之常qíng。但长公主若一直无所出,那么澜舟的一切则比照嫡子,澜亭是再也无法和他比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