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不可遏,夫妇两个对视,简直就像一对苦命鸳鸯。他消沉得说不出话来,怎么同她解释,他带不走她,她必须一个人留在京城,直到城破的那一天&he11ip;&he11ip;他只能哑声说对不起,&1dquo;时至今日我才知道,自己竟这样无能。”
婉婉的手紧紧扣住伞柄,扣得指尖白,卷起袖子替他掖gan脸上的雨水,惨然笑道:&1dquo;我不怪你,是我自己没福气。以前爹爹让钦天监的监正给我算过命,说我骨rou最清高,六亲皆无靠。那时爹爹恼怒,贵为公主,怎的六亲无靠?可现如今看来,还是应验了,所以我不会怨天尤人,是自己命当如此。”
她这么灰心,更加让他自责,其实长跪有他的用意,的确是想把事qíng推到极致,不论慕容高巩也好,自己也好,认定了一条路,再没有回头的机会,非得坚定不移地走下去不可。另一层意思,也是想让她看清她的好哥哥,迫使她在两者之间有个选择。将来坏事是必然的,现在做好准备,事到临头不至于闹得夫妻反目。他希望她能够心安理得的继续当他的王妃,甚至是皇后。斩断对慕容家的牵挂,这个腐朽的姓氏,已经再也不值得她去维护了。
她要陪他一起跪,被他喝止了,&1dquo;你不顾自己,还要顾一顾孩子。回去,回家等着我。我不会叫你六亲无靠的,那个监正不单该治罪,更该杀!”
这时候叫她怎么回去呢,她能想到的,就是和他同甘共苦。夏天已经过去了,一场秋雨一场凉,他的脸色青,她怕他冷,解下身上的披风替他披上。
&1dquo;我去找皇上理论,他不能这么欺负人。”她把伞jiao给余栖遐,命他在这里候着,自己冒雨进了凝和殿。向殿里内侍打听,说万岁爷上迎翠殿去了,那里有他的道场,倘或打坐入定,没有两个时辰是下不来的。
他在身后大喊,不准她去,她充耳不闻。这么跪着,多早晚是头?
风chuī得她髻散乱,裙摆和鞋子浸湿了,走进迎翠殿的时候,地板上留下一道蜿蜒的印迹,一直从前殿蔓延到后殿。
暖里有吃吃的调笑声,向道的皇帝并不清心寡yù,他很懂得调剂,从来不亏待自己。
崇茂见她来了,忙迎上前劝退,刚要开口,被她大袖一扬,狠狠斥了声滚开。崇茂也被她的模样惊着了,愕着两眼看她一脚踹开了暖的菱花门。
皇帝怀抱一个女人,jīng着身子在蒲团上滚作了一团。正待入港时,门户突然dong开,吓得他一哆嗦,险些破功。他要骂,定睛一看竟是妹子,顿时又惊又慌,扯过衣裳来遮掩,连那个1ang里白条似的女人也顾不上了。
&1dquo;混&he11ip;&he11ip;混账!”他恼羞成怒,&1dquo;你犯什么混!”
婉婉就这么看着他,目光带着轻蔑的味道,&1dquo;哥哥好兴致,你在这里逍遥,叫我男人在天街上跪着,你是什么心肠!”
皇帝真被她气晕了,头昏脑胀把一堆衣裳抱在胸前。那个女人还在尖叫,被他一脚踹开了,&1dquo;嚎你妈的丧!滚滚滚!”那女人在他一迭声的滚字里夺路而逃,他哀求着,&1dquo;婉婉,你先转过身去,容我穿衣裳&he11ip;&he11ip;”
她冷眼瞪着他,&1dquo;我要上奉先殿哭爹娘!”
皇帝窒了一下,&1dquo;你什么时候学得这无赖模样?你哥哥没穿衣裳,你还把眼儿瞪着我瞧?”
赤条条的人,心理通常是极脆弱的,婉婉面对这种场面虽然还是会惊慌,但比皇帝qiang一些。她说:&1dquo;请皇上下令,让我男人起来,倘或跪坏了,我死也不饶哥哥。”
皇帝心想真是遇见鬼了,又不是他让他跪的。但这时候还辩什么是非,慌忙冲外喊:&1dquo;崇茂,让南苑王起来,别跪着了。”然后又摆谱训斥妹妹,&1dquo;张口闭口我男人,你是公主,不是山野村妇,哪里学来的粗鄙之语!”
婉婉冷声一哼道:&1dquo;我就爱这么称呼他,怎么了?你当初拿我换人小妾的时候,为什么没告诉我将来预备难为他?如今我有了人家的孩子,你这么折腾他,可是不叫我活了?”
皇帝腿肚子都转筋了,抖抖索索说:&1dquo;这会儿先别理论,你让哥哥把衣裳穿上成吗&he11ip;&he11ip;”
她就看着他的丑样子,咬牙切齿道:&1dquo;你gan的事儿连脸都不要了,还穿什么衣裳!”
皇帝喊得嗓子都破了音:&1dquo;混账&he11ip;&he11ip;没王法的,你也忒猖狂了!你要去哭爹娘,我还去哭呢&he11ip;&he11ip;转过去,听见没有!”
可这个妹妹的脾气他知道,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皇帝无奈,只得光着屁股跑到屏风后面,手忙脚乱套上了袍子。
一旦穿戴齐全,他又是人模人样了,走出来后看看她的衣裙,语气很温和:&1dquo;脚上湿了要作病的,先换了鞋再说吧。”
婉婉被他气哭了,站在那里抹眼泪:&1dquo;哥哥自小疼爱我,那时候母亲刚薨,我病得糊里糊涂的,是哥哥天天守着我,照顾我。可是人大了,心也大了,你还记得当初咱们兄妹是怎么相依为命的吗?现如今满脑子都在算计我,叫我怎么不心寒?既然你从来没打算饶他,就不该让我和他牵扯上。这会儿这么使手段,这可不是惩治他,是在惩治我。”
她心里有怨气,要泄,皇帝也由得她。这件事上她的确委屈,可帝王家的人由来不好当,历史上篡权的驸马不在少数,如不趁早拿捏他,将来等他成了气候,事qíng就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