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环不知怎么安慰她,只是怅然望着她。如果肖掌印还在,也许事qíng尚有转机,可惜了,朝中已经没有人能护长公主周全,往后的路坦dang也好,荆棘密布也好,都要她自己走完。
太妃心里也乱得厉害,一再说让良时再想办法,&1dquo;奏折不是还未抵京吗,等两天瞧局势如何,没准儿皇上得知了消息,重又降旨,命你安心养胎了呢。”
婉婉苦笑了下,怎么可能,南苑王府里应当是有细作的,否则怎么前脚刚诊出喜脉,后脚就派人来接她回京了?然而自己的哥哥,还能说什么?她喟然道:&1dquo;额涅跟着受惊了。没什么,我离京半年,回去瞧瞧也好。额涅放心,我会尽快回来的,还要在南京坐月子呢。”
太妃点点头,但知道所谓的尽快回来,只怕是自我安慰。先前他们夫妻不和时,从来未见皇帝过问,现在感qíng日深,又有了孩子,偏要拆散他们,这混账皇帝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婉婉回隆恩楼,失魂落魄。小酉整理行囊,不时回头看她,她歪在榻上盘弄一柄如意,眼睛痴痴瞧着窗外,半晌一叹,叹出了内心最深处的郁结。
澜舟和澜亭也得了消息,从家学里慌忙赶回来,跑得气喘吁吁,进门又噎住了,不敢说话。
婉婉打量他们,两个孩子满头大汗。她笑了笑,招呼他们坐下,让铜环送冰碗子给他们消暑。
澜亭咽了口唾沫,&1dquo;额涅,听说宫里让您回去,是吗?”
婉婉想了想道:&1dquo;也不一定回宫里,我出降前就修好了长公主府,这回应当是住到那里去。”
&1dquo;谁照顾额涅?”澜舟站起来说,&1dquo;额涅有了小弟弟,身子正虚弱,怎么经得住长途跋涉?王府里还有太太和阿玛,北京府里有什么?叫额涅一个人孤伶伶的吗?”
婉婉眼前浮起一室静谧,她在豆灯下独坐的凄凉场面,不由鼻子酸。嘴上却要敷衍:&1dquo;没关系,铜环和小酉她们都在,她们会照顾我的。我以前在宫里也是这样生活,一直待了十六年。现在回去一阵子,不久就回来的,你们要听话,好好孝顺太太和阿玛,别惹他们生气。”
澜亭吞吞吐吐了半天才道:&1dquo;反正儿子闲着,儿子陪额涅一块儿上京吧。”
他这话一出,令澜舟意外,看这兄弟平时只爱玩儿,紧要关头竟然那么讲义气!
澜亭眨巴着眼睛看婉婉,&1dquo;额涅,您的意思呢?”
所以是自愿当质子吗?婉婉招手让他过去,在他的总角上抚了抚,&1dquo;好孩子,和你哥子一块儿好好读书,这是最要紧的。紫禁城原就是我的娘家,我回娘家去,还有人吃了我不成?”
澜舟涨红了脸,&1dquo;亭哥儿说得对,咱们兄弟陪额涅一块儿上京城。”
婉婉感到很安慰,但依旧说不必,转过头,悄悄擦了眼泪。
不能长时间打搅有身孕的人,怕她会累。澜舟拉着澜亭出来,走在傍晚的嬿婉湖边上,心qíng一落千丈,&1dquo;狗皇帝,将来落到爷手上,爷一定宰了他。”
澜亭沉默不语,隔了半天说:&1dquo;我刚才和额涅表忠心来着,额涅会感动吗?可以让我妈回来了吗?”
澜舟愣了下,对他的敬佩顿时化作了一团青气,&1dquo;你盘算的是这个?”
澜亭嗯了声,&1dquo;我想我妈了。”
澜舟狠狠剜了他两眼,&1dquo;你去和阿玛提一提吧&he11ip;&he11ip;”
澜亭兴奋得两眼光,&1dquo;阿玛能答应吗?”
&1dquo;要是你不怕被打折腿的话。”
这个时候想那一出,没准儿真害得他们的母亲今生今世回不来了。长公主不过回京省亲,就算扣押,好歹也有个年限。阖家正愁云惨雾呢,他想着让他妈回来填缺,真是不要命了!
哥儿俩推推搡搡从垂花门上出去了,天渐渐暗下来,婉婉坐在窗前愣。铜环不住劝她:&1dquo;殿下回netg上躺着吧,别把事儿想得那么坏,兴许皇上就是想您了,没别的。”
她低下头轻声喃喃:&1dquo;想我了&he11ip;&he11ip;以往在宫里,也不常见面,怎么这会儿就想我了。我怀着身子呢,让我走那么远的路,万一坐不住胎,我怎么对得起王爷&he11ip;&he11ip;”
她说着,眼泪滔滔流下来。幼小就没了怙恃,靠同父的哥哥长大,后来一母的哥哥拿她填了窟窿,在她适应了这个窟窿的时候,又狠狠把她拽回去,不在乎她是否卡住了手脚,会不会因此变成残废。她本来很庆幸,在藩王府找到了家的感觉,即便曾经落落难合,现在有了孩子,她就真的打算安定下来了。可惜皇帝不给她这个机会,他说过,大邺不光是他的责任,也是她的责任,因此怎么折腾都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