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舟讶然望着他,以前那个气吞山河的阿玛似乎不见了,自打尚主以来,变得畏畏尾,凡事只在芝麻绿豆上做计较。他拧了眉头,&1dquo;底下人都等阿玛的令儿呢。”
他唔了声,&1dquo;静观其变。”
澜舟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问他,&1dquo;是长公主和您说了什么吗?”
良时不豫,&1dquo;这会儿怎么称呼她长公主了?叫额涅不是叫得挺欢吗?”
澜舟不由皱眉,&1dquo;阿玛这是怎么了,儿子亲近她,也是瞧着阿玛的面子,难道您还指着我同她不和吗?”
他轻飘飘乜了他一眼,&1dquo;别在这儿散德行了,你也大了,不能老粘着她,该gan什么gan什么去吧。”
原来在父亲的眼里,他的一片孝心是&1dquo;散德行”,这叫他没法接受。他说:&1dquo;奶奶都让您送走了,我缺人关爱,就愿意腻着她。”
从小到大听话顺从的孩子,有朝一日和你抬起杠来,简直让人沮丧。良时问:&1dquo;你今年多大?”
澜舟说:&1dquo;儿子八岁,端午就满九岁了。”
&1dquo;明儿在府里挑一挑,看哪个顺眼,收房吧。”
这么前的决定,让做儿子的目瞪口呆,&1dquo;祁人十三岁才&he11ip;&he11ip;”
他掸了掸衣袍,&1dquo;早早儿学好了本事,十三岁就可以直接娶亲了。”然后再也不听他抗议,悠闲而慵懒地踱进了银安殿。
太妃得了几匹上好的缎子,正摊在桌上查看,他上前打了个千儿,&1dquo;儿子回来了,给额涅请安。”
老太太嗯了一声,放下眼镜回榻上坐着,&1dquo;殿下歇午觉了?”
他说没有,&1dquo;才安顿下来,一身的灰,洗漱完了来给额涅请安。”
太妃称意了,笑着说:&1dquo;晓事儿,不枉把王府腾出来,三位庶福晋换一位长公主,咱们可赚了。”顿了顿问,&1dquo;怀宁之行收获颇丰吧?我传恕存来问了话,听说你们住到一处了?这么算来再过两个月该有好信儿了,麻烦就麻烦在国丧上,皇后才崩的,这会儿有动静,怕上头要问话。”
他却没放在心上,&1dquo;皇上要不了多久就会立后,大喜一冲,谁还计较上个皇后是什么时候死的。只不过我和她暂且还没圆房,额涅要抱孙子,怕是得再等等了。”
太妃一听又上火了,&1dquo;怎么回事儿?我今儿还上报恩寺求来着,老住持说卦象上来看快了。”
良时道:&1dquo;是快了,额涅稍安勿躁。”
太妃说你这个不行,&1dquo;既然同房了,就应当有下文才对。”一面喋喋抱怨着,&1dquo;我这么大的岁数了,还要为你房里的事cao心,你哪时也不叫我省心!想当初你阿玛都比你机灵,你呢,媳妇在跟前,怎么反倒露怯了?要个孩子吧,将来也好名正言顺。”
正说着,见一个端庄的身影从中路上过来,一时住了口。
婉婉欠身请安,太妃得站起来受礼,各自客套一番拉过来坐下,问问一路见闻,说这两日受累了,不该跟着上那儿去。说了半天转头吩咐塔嬷嬷:&1dquo;把我求的牌子拿来。”
红漆盘里并排放着两面玉牌,太妃挑了一面,替她佩在衣襟上,&1dquo;这是高僧开过光的,能保平安,你们一人一块儿,还能早生贵子。我不是催你,大婚有程子了,要是瞧他好,就赏他脸子吧!认真说,先前有三个庶福晋,都不是要紧人儿,我心里认定的媳妇只有你一个。你们开花结果了,我就是下去,也能见他阿玛了。”
婉婉知道太妃一见面无非就是那几句嘱托,每回都让她感到不好意思。她支支吾吾回应,还没开口先红了脸,&1dquo;额涅的话我记下了。”
&1dquo;到底面嫩,这有什么的,世人都打这儿过的。”又指指桌上缎子,&1dquo;天儿要热啦,往年全是我张罗,今年我就偷个闲了。良时的夏衣,少不得劳烦殿下,叫他们把工小样送来,殿下瞧着哪个可心,就叫他们照着样子做。还有一桩,他的那个院子啊,入夏前得打人重修一修,瓦片儿松了,墙皮也老旧了&he11ip;&he11ip;”太妃笑笑,&1dquo;就让他住到你那里去吧,湖边上风光好,两口子得多处,qíng义才更深厚。”说罢自己也高兴了,赶紧朝外头吩咐,&1dquo;快快快,今天就动手,别等了,万一明儿变天,就不好开工了。”
这么极力促成,真难为这个做母亲的。婉婉看了良时一眼,他朝她讪笑,透着几分被动,又透着几分舒称。想必她陪房的那几个jīng奇嬷嬷早就被太妃买通了,记档的红册子呢,也记成了一糊涂账。这么路远迢迢的,一国之君不会闲着没事儿gan,关心妹妹的房事,所以太妃放心大胆,可以随意施为了。
谈话持续的时间不长,太妃很快告乏,要回自己的院子歇着去了。晚膳不在一块儿用,都自便吧,晨昏定省也不必来了,有那工夫,多腻歪一会儿,早早有了世子,比什么都qiang。
良时说:&1dquo;我们家老太太,一向这么不拘小节,所以底下孩子们都爱戴她。”
婉婉觉得他老把自己弄得无处安身的样子,实在有点落魄。但他自己绝不这么看,兴致勃勃地让人把他日常用的都搬到她那里去,澜舟和澜亭在边上看着,他把太妃的话修改修改,复述了一遍,&1dquo;你们做学问也怪累的,天不亮就得进书房,晨昏定省打今儿起就免了吧,阿玛知道你们的孝心就好。”
两个孩子应是,却行退了出来。澜亭说:&1dquo;阿玛近来真和煦,就拿我背书的事儿来说,换了以前早就找戒尺开打了。”
澜舟低着头,若有所思,&1dquo;上了年纪,心就软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