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推窗看,他从楼下上来,朱红的曳撒随他的步伐开阖,他走得端稳,一步一步,恍如丹陛登顶。她想起乾清宫前的大哥哥,曾经也是风华绝代,可惜后来玉碎,现如今魂魄也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她起身到门上迎他,他给她送衣裳来,端端正正叠好了,两手平托,姿势庄重。见了她,璨然一笑,一点也不觉得难堪。
她伸手接过来,不大好意思,&1dquo;多谢你。”回身进屋,他自然也跟了进来。
&1dquo;我已经着人准备晚膳了,燃眉之急暂解,咱们小酌一杯吧。”
婉婉本想说自己不会饮酒,又怕扫了他的兴,便点头说好。他含笑看她,美人眄睐,一顾一盼俱是风qíng。她先前开窗,窗屉子后面露出半个身子来,简直像一副工仕女画。
桌上散落了一些文房,她回去慢慢整理,手探得长了,袖下露出一截皓腕来。他上去帮忙,瞧准了时机,长长叹了口气。
她抬起眼问怎么了,&1dquo;又出事儿了?”
他支支吾吾地,&1dquo;白天不是把衣裳晾在房里了吗,滴下来的水淋湿了褥子,今晚上不能睡了。”
婉婉目瞪口呆,&1dquo;难不成你把衣裳晾在netg架子上了?”
他又不傻,怎么能gan那么出格的事儿!不过灵机一动,端了盆水泼在netg上,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为了她的衣裳连住处都没了,她好意思不收留他吗?其实也不是想gan什么,就是想做给人瞧罢了。之前在长公主府分房睡,除了她身边的人没人知道,现在在外头,众目睽睽之下依旧这样,那些戈什哈固然不敢明目张胆讥笑,漱泉的嘴却已经咧到耳朵根了。照他的话说,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毛病全改了,这回的本儿下得够大。他觉得也是。不过给她洗衣裳洗脚,这些都不算什么,要紧的是得同房,即便各睡各的也成,至少让他挣回点面子。
他说:&1dquo;屋里没处晾晒,况且常有人来回事,怕他们看见,只好放在帐子里了。”
婉婉虽觉得他有点缺心眼儿,但仍旧十分过意不去,&1dquo;真不好意思的,带累你了。怎么办呢,叫他们给换一netg褥子吧,明儿晒晒就好了。”
&1dquo;我问了,说没有多余的褥子替换,全拿去给灾民了。”
&1dquo;那和二爷睡吧,哥儿俩热闹。”
他哀怨地望着她,&1dquo;我已经成亲了,哪有和媳妇分房,和哥哥一头睡的!叫人知道了,会传闲话的。”
婉婉咽了口唾沫,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她摸摸自己的耳朵,耳垂滚烫,挣扎一番后放弃了,&1dquo;你想留下就直说吧,没关系,应当应分的。这种事儿还得你拐弯抹角提点我,是我的不周,叫你见笑了。”
她这么痛快,他反而一惊,顿时讪讪的,&1dquo;我没有旁的意思&he11ip;&he11ip;”
驿丞带人送酒菜上来,站在门外叫了声回事,两个人方回过神来。嘴里让进来,同时伸手归置泥金纸,两下里一触碰,都涩涩然别开了脸。
出门在外,多有不便,横竖早晚有这一道的,婉婉倒也不计较。只是面对面的时候很尴尬,那些菜品也味如嚼蜡。
他给她斟了酒,杯子很小,一杯至多一口。知道她酒量欠佳,自己gan了一杯,请她随意。
&1dquo;我不是催促你,你千万别误会。”他看了看屋子四周道,&1dquo;这也不是个好地方,没的&he11ip;&he11ip;委屈了你。我今晚上只借住一夜,明儿&he11ip;&he11ip;”
&1dquo;明儿也住这里。”她端起杯子微微抿了一口,不知是个什么酒,入口一阵辣,辣过了倒好了,回味居然是微甜的。她搁下杯子喟叹:&1dquo;我这个福晋不称职,你心里八成怨过我吧?”
他说从来没有,&1dquo;使人有乍jiao之欢,不若使人无久处之厌。前者容易办到,我正使尽浑身解数达成后者。”
她笑了笑,&1dquo;多谢王爷体恤。”牵起袖子给他布菜,见他只管喝酒,轻声道,&1dquo;吃点菜垫一垫,仔细伤了胃。”
他忽然伸手抓住她的腕子,&1dquo;婉婉&he11ip;&he11ip;”
他掌心的温度惊人,她迟疑了一下,把手覆在他手背上。
☆、第47章露浓花瘦
卧房里只有一张netg,两个人终究要睡在一起。这也不是头一回了,大婚第二天,他们曾经同netg共枕过,却因为他意图亲吻她,气得她连夜返回了长公主府。那次的事到现在也没隔多久,可是回想起来就觉得很好笑,亲了又怎么样呢?夫妻间的相处,这是最基本的。她是个孤高的人,也不完全因为身份的缘故,习惯和人保持距离。那时候没想到自己能和一个男人靠得这么近,他吻过她,就像在心上盖了个戳,她的人生已经定格了,注定要和他纠缠不清。
&1dquo;我的毓德宫里,有一棵西府海棠,每年开花的时候挂一根红绸,我母亲说,这样可以祈求月老给我一段好姻缘。后来母亲死了,我每每走过那棵树下,都要屏息凝神,想一想我将来的驸马是什么模样&he11ip;&he11ip;高高的个子,很年轻。”她靠着他胸前洁白的中衣说,顿下来,抬头审视他,&1dquo;和你不一样。我以为应该和我差不多年纪,少年夫妻,就像朋友,一起长大,感qíng可以更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