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小瞧了她,从来不知道她的qíng绪隐藏得这么深,多少回了,他对她的无动于衷感到灰心,其实是还不够了解她。她的地位再高,终究是个年轻孩子,会排外,会吃味儿,会闹qíng绪。这些烦恼jiao织在一起,对外又要粉饰太平,于是只有加大冷漠的剂量,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
他越想越高兴,几乎要笑出来。坚冰包裹的心,早在她面前融化得不成人形,为得她几句心里话,即便是磨成齑粉也甘愿。
&1dquo;你放心,这事不必你过问,我自会处置妥当。”他恨不能把她揉碎,嵌进身体里。从杭州到南京也有不近的距离,他天放微光的时候就启程,快马加鞭一路疾驰,受了累挨了饿,果真都是值得的。
脸颊贴着脸颊,犹不满足,他在一片混乱里寻到她的唇,吻上去,不同于上次,仅仅亲吻额头就惹得她勃然大怒。这次她居然懂得回应,温柔的海1ang,鲜嫩得花瓣一样,和他唇齿相依,大有不顾一切的勇气。
婉婉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一声声轰然如雷霆,神思也愈昏聩。这种滋味说不上来,真奇怪&he11ip;&he11ip;她捧住他的脸颊,手指一遍又一遍抚摸,原来爱qíng这样浓烈又危险。
两个人都如坠云雾,天地之间只有这一方小小的卧房,什么都感觉不到,仿佛生死边缘游走,有种命悬一线的错觉。
他解她领上的蝴蝶扣,银质的锁头骤然错开,叮地一声清响。低头看她,她皱着眉,咬着唇,似乎难耐,却绝没有生气的迹象。他重吻她,她依旧是温柔的,甚至有些逆来顺受。不知为什么,他总感到不安,试探着慢慢移下去,她仰起脖颈,含含糊糊说了什么,他起先没有在意,但是渐渐分辨出来,念的居然是&1dquo;厂臣”。
他愕然顿住了,千斤的巨锤轰然一声砸在太阳xué上,天旋地转,几乎要晕厥过去。他太自以为是了,凭什么觉得她的态度在短暂离别后就会改变?她还是以前的她,油盐不进,一心念着肖铎!
所以那么多的话都是对那个假太监说的,吻他,也是把他当成了另一个人。他忽然妒火中烧,她和肖铎之间究竟到了什么地步,是不是还有他不知道的?他可以包涵她朦胧的爱慕,但是无法接受她到现在还是对他念念不忘。她千娇百媚不是因为他,自己堂堂的藩王,在她眼里究竟算什么?替身吗?还是她喜欢起来随便逗弄的猫儿狗儿?
他霍地站起来,无法指责她,咬牙站了片刻,拂袖而去。榻上的人依旧昏沉沉的,为&1dquo;梦醒”伤嗟不已。略过一阵儿伤心淡了,蜷起身子又睡着了,这一觉,睡到了日薄西山。
外面隐约有上窗户的声音,她倚着枕头睡眼惺忪,高丽纸外一团圆圆的光升高,升到滴水下去了,都已经掌灯了么?
她撑身坐起来,铜环和小酉也正进来挂幔子,看她一脸懵懂的样儿讶然,&1dquo;我的殿下,今儿睡到这时候!上夜的嬷嬷都在值房候着了,还计较着殿下是不是要连轴睡,一直睡到明儿早上呢。”
她抚了抚后脖子,头痛yù裂。午后的梦多少还有些印象,现在想起来,依旧忍不住悸动。
如果他真的来过多好,她不死心,小心翼翼问铜环:&1dquo;我歇觉那会儿,有客没有?”
铜环回头看了她一眼,&1dquo;宇文王爷来过,他要进园子,奴婢拦不住他。”想想他离开时的满面怒容,迟疑道,&1dquo;殿下那会儿醒着吗?和他说上话了吗?奴婢瞧他没多会儿就走了,只当殿下又和他置气了呢。”
婉婉糊涂了一阵,泥塑木雕似的坐着,想了半天,不记得自己见过他,也不记得哪里得罪过他,反正懒得追问了,管他呢!
&1dquo;他真不把人放在眼里,照旧来去自由,还分什么长公主府、藩王府。”她抱怨着,懒洋洋挪下来,挪到镜前梳理头。篦子篦过耳畔,忽然现脖子上有指腹大小的红点,看上去像染了胭脂似的,用力擦两下,没能擦掉。
小酉那里揭开博山炉清理灰烬,喋喋抱怨起来,&1dquo;出了宫个个都松弦儿了,办事越来越将就&he11ip;&he11ip;香也不知是哪个采买的,烧出来的灰怎么都黑了。回头得好好问问,蒙事儿蒙到主子头上来了,不拿两个做筏子,往后愈蹬鼻子上脸。”
婉婉没理会她,叫铜环来,给她看脖子,&1dquo;这是什么?是叫虫儿咬了吗?不疼不痒的,红了这么大一片。”
铜环拉她到灯下,就着光琢磨了半晌,闹不清是什么,怕是江南的气候不对,引了疹子,于是决定传医官来瞧瞧,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余栖遐领着府里的太医进来,太医先是请脉,脉象没有异常,再看长公主脖子上的疹子,一看顿时哑口无言,回头望了余栖遐一眼,&1dquo;余大人,您瞧&he11ip;&he11ip;”
婉婉看他这样,心里咯噔一下,怕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了,以至于太医都吞吞吐吐的,大有隐瞒病qíng的嫌疑。
她沉了脸,&1dquo;究竟怎么回事,你据实说。倘或贻误了,我可是要治你罪的。”
太医满脸尴尬,一迭声道是,掖着手想了半晌:&1dquo;殿下这个病症,俗称紫痧,系外力相加,淤血凝结而成。臣给殿下打个比方,譬如人犯了暑气,中医上有刮痧、拔罐的疗法,您这个&he11ip;&he11ip;等同于拔罐。”他艰难地比了下手势,&1dquo;拿一个器皿,搁到这儿,用力吸&he11ip;&he11ip;就有了。这个不是什么病,也不会对殿下玉体有任何损伤,稍稍将养几日,它慢慢儿的也就退了,退后肤色如常,不留任何痕迹,请殿下放心。”
婉婉这才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虫子在睡梦里咬的就好,否则屋里得杀虫,生石灰洒得遍地都是,实在太麻烦了。
铜环陪同余栖遐送太医出了二门,余栖遐站定了,脸上表qíng颇为窘迫,&1dquo;这种事殿下不明白,你怎么也不明白?”
铜环莫名,&1dquo;我又不是大夫,怎么能知道那些!好在瞧过了,没什么大碍,您忙您的去吧,我回去了。”
她全没上心,也难怪,宫里平常不会有这种不雅的qíng况生,即便偶有,后妃们也会想法子拿衣领遮挡。铜环年纪虽然比公主大,但没有对食,知道的也未必比公主多。太监则不然,外头走动见多识广,太医遮遮掩掩,他再不挑明了,里头的人就更闹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