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失笑:&1dquo;你也真是的,我才十五岁,就急着要把我分派出去。好吧,我应准了你,将来出降一准儿带上你,你用不着像她们似的苦熬,我给你找户好人家,叫你这辈子有指望就是了。”
主仆两个笑闹了一阵,天色将晚的时候方进了乾清宫。
宫外的官员们都已经进来了,大约朝贺完了一轮,分散在四处叙旧闲聊,等待开宴。后妃们一个个花蝴蝶似的,围着皇帝打转。这位二哥和大哥哥不一样,大哥哥虽然政绩不佳,但总算努力过。他呢,一副诗人的做派,多qíng到几乎滥qíng的地步,登基半年,忙的都是net花秋月,实在叫人替他捏把冷汗。
音楼大病初愈,拖着病体也来了,皇帝拉着她说话,她应付式的把他打了,转过身来和婉婉咬耳朵:&1dquo;回头筵上人太多,怕吃不尽兴,我让底下人准备了螃蟹,咱们躲在花园里受用。”
婉婉也爱吃螃蟹,就是吃起来麻烦,蟹八件摆弄来摆弄去,等把rou都剔出来,基本已经凉了。凉了的蟹腥气,吃了也遗憾,音楼的吃法是直接上嘴咬,省时方便,一盏茶工夫可以吃掉两个,大有牛嚼牡丹的痛快感。
这个朋友jiao得好,脾气未必一样,但是贵在契合,和她在一起,每每有以前从来没有尝试过的现。婉婉道好,正打算和她一起走,没曾想被几个族中的婶婶拖住了后腿。
那些王妃是神人,对她凭空长到这么大感到非常惊奇:&1dquo;才几个月未见,长公主出落成个大姑娘了!”
把一个不知是郡主还是县主的女孩推到她一块儿,让她们肩并肩站着,大家开始品头论足:&1dquo;喏,婉婉比宝瑟小了两个月,个头却比她高了。”
&1dquo;当初徐娘娘人才就出众,婉婉是她的女儿,个头自然也比同龄的姑娘高&he11ip;&he11ip;”
&1dquo;长公主现读什么书?《礼记》背了几卷了?”
&1dquo;身上这香囊的绣工真好,是自己做的吧?”
再了不起的身份,在这些三姑六婆面前也不算什么。婉婉身陷重围,笑得很尴尬。看了音楼一眼,示意她先行,等自己解决了这些麻烦,再去慈宁宫花园和她汇合。
音楼丢下个怜悯的眼神,耸肩先走了,她被众人团团围住,连步子都迈不开。回身要向太后求助,太后似乎对她如此受欢迎感到很满意,和张皇后喁喁低语,时不时地瞥她一眼,没有半点要解救她的意思。
她感到困顿莫名,殿试一般逐个回答她们的问题,眼神却四处乱转,巴望着忽然开筵,大家就散了。可是吃饭也得看时辰,朝臣们有先到的,也有后至的,需等人都来齐了,才好让太监排膳。
怎么办呢,脱不了身,脸上还不能显出不耐烦来。她悲哀地望向远处,突然现殿宇深处的灯火下站了一个人,锦衣华服,乌纱帽下有一双骄矜的眼睛。他也正看她,闲闲的,存了点玩味的意思,目光略一停顿,又低下头去盘弄他的蜜蜡手串了。
他避开她的视线,唇角很快漫起融融的笑意。婉婉怔了一下,猛地想起那人是南苑王,心里七上八下越难熬了。
王妃诰命们还在聒噪:&1dquo;上月襄王家的郡主大婚,娘家除了陪嫁,另请西洋人画了一幅画像。”
啧啧,众人讶然:&1dquo;没听说过这样的,大婚送什么画像,这不是触霉头吗!”
&1dquo;那有什么,西洋人画得好,真人似的&he11ip;&he11ip;
婉婉现众人的焦点转移了,悄悄牵了铜环的衣袖潜出人堆。她着急要赴音楼的约,匆忙往殿门上去,走了一半又看见那个藩王,顿时既羞且臊,捂着脸从他的注视里窜了出去。
&1dquo;怎么办,真是丢死人了&he11ip;&he11ip;”跨出月华门的时候两条腿还在打颤,她拧着身子像孩子一样哼唧。
铜环不明所以,&1dquo;殿下刚才应答得很好,怎么就丢死人了?”
她垮着两肩,想把自己怎么装太监偷看南苑王的细节告诉她,再一琢磨还是算了,翻尸倒骨丢丑,还嫌自己不够蠢相吗。
她敷衍着说没什么,进揽胜门后朝北张望:&1dquo;打人找壶花雕来,我带了好去讨蟹吃。”
铜环有些担心,&1dquo;还要喝酒?回头满身酒味儿,叫人闻出来怎么好?”
婉婉不以为然,&1dquo;要是喝高了,筵席就不吃了,你回去给咱们找两netg被子来,我和她在亭子里过夜。”
她提起一片裙裾,踩着露水从石桥上过去,临溪亭下灯火阑珊,可是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音楼的影子。婉婉回过头来思量,是不是记错了碰头的地方,见东边含清斋里有隐隐的光亮,那地方是专供后妃们礼佛小憩的,前后西次间打通,形成独立的小院落,不与外界相gan,倒是个清静雅致的去处。
她笑着抬袖指了指,&1dquo;保不定在那里,瞧瞧去吧。”
提灯的嬷嬷替她引路,穿过幽径到门上,奇怪,居然一个站班太监也没有。只见前殿烛火杳杳,那烛光像平铺的缎子,照亮了半截穿堂。
她迈进门槛,院子里很静,许久没有上这里来了,还记得小时候大哥哥带她在井口捉萤火虫的qíng景,一时回忆涌上心来,不由自主便往后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