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蔼中飞向前的龙君难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根本不懂他的心,如果知道他的挣扎,大概就能体谅他了。
他和她的关系,必须定个框架,不能这么荒唐下去了。年纪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辈分,他们不是同一辈人,从她出生的那天起就已经无法改变了。龙君的思想虽然大多时候与时俱进,但某些无法愈合的伤口,哪怕过了一千年再回顾,依旧不能脱。换句话说外表越chao,内心越保守,所以这个决定,他自认为做得并不后悔。
面对傻鲛的哭诉,他装得若无其事,&1dquo;啊,你们刚才没有说上话吗?我记得你叫了他叔叔,还夸他手大。”
&1dquo;难道gan爹以为说了这么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可以直接嫁给他了吗?这是盲婚,我绝不答应!”
龙君抖了抖龙鳞,&1dquo;你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
夷波的鼻涕全流在了他脑门上,仰天长嚎说:&1dquo;我不嫁人,我要和gan爹在一起,永远。”
&1dquo;永远个屁,gan爹很快就要渡劫了,要是闯不过去,需入六道轮回,重投胎。下次不知是个什么呢,你还和我在一起?”他叹了口气,&1dquo;这是gan爹唯一能为你做的了,你看我考虑得这么周详,连自己都要感动哭了好吗,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傻鲛,还敢横挑鼻子竖挑眼?听话,荧惑君相貌堂堂,名下产业多到数不清,嫁给他你也算入了豪门了。而且本座了解他,他是个有担当的君子,这年头钱和人品同时上线的真不多了,你跟了他,不会吃亏的。”
她半晌没说话,鲛珠像小石子似的,噼里啪啦砸在他的天灵盖上,又四散飞溅开了。她想反驳,可惜词穷,憋了半天说:&1dquo;他没有gan爹好看。”
这句话总算让龙君纠结了许久的内心得到了一点安慰,他咧嘴笑了笑,&1dquo;话虽如此啊&he11ip;&he11ip;啧啧,其实他也不算差。你可以试着和他相处,慢慢会现他更多的优点。有时候美貌不能当饭吃,这也是事实。”
反正不管她怎么说,他都已经决定了,夷波趴在他的头顶,张开双臂抱住他,把脸贴在他冰冷的顶鳞上,轻声说:&1dquo;gan爹,小鲛出嫁了就不能给你养老送终了,怎么办?”
龙君忽然悲伤莫名,这孩子真是想得长远。然而感动之余又有些失落,原来她是想留下尽孝道,这个gan女儿收得还是蛮不错的。
他无奈宽慰她:&1dquo;这个你放心,gan爹还没有老到那种程度,再活一万年是没有问题的。再说我统管南海水族,手上又有积蓄,必然老有所养。将来时机成熟,我也会娶夫人,娶了夫人还会生很多孩子,不怕没人给我送终。”
夷波伤心至极,是啊,他也会娶妻生子,到时候就越走越远,此生再也没有jiao集了。她心灰意冷,暗恋即将宣告破产,开始盘算要不要转暗为明,也许有出路也不一定。
太微艮离哑海那么远,打个来回,天已经黑了。到达泉台上空,正逢圆月东升,夷波眯眼远眺,十分应景地提议:&1dquo;gan爹,我们停下看看月亮吧。将来小鲛只能伴在夫君身边,没有时间和gan爹一起了。”
他听了停在半空中,天上繁星如织,月华照亮他金色的身躯,那样的庞然大物,黑夜里说不出的诡异。收拢逶迤的躯gan,缓缓盘起来,鳞片摩擦,出咔咔的声响。隐约那声响里混进了傻鲛的歌声,如泣如诉,听得人心qíng低落,他知道她真的一点都不快乐。
可是不快乐也许只是暂时的,等到接受了现实,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两下里无话,回到行宫,面对面站在殿前,龙君负手道:&1dquo;今天开始不能一起睡了,回你自己的卧房去。”
&1dquo;为什么?”她停住不走,&1dquo;小鲛还没出嫁,可以和gan爹一起睡。”
龙君摇头说不行,&1dquo;既然已经和荧惑君定亲了,你就是皓空家的鱼,要是让他知道我们同榻而眠,他会不高兴的。”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绿帽子,人怕戴,神仙也怕戴。夷波低着头,神qíng落寞,&1dquo;小鲛一个人睡会害怕。”
&1dquo;明天让阿螺过来陪你。”这种时候就该当机立断,要是拖泥带水,他担心自己就要把持不住了。
她嗫嚅了下,&1dquo;那今晚呢?”
&1dquo;今晚坚持住。”他解下佩剑jiao给她,&1dquo;这把剑辟邪,放在netg头没有鬼敢来找你。好了,过会儿会有人给你送吃的,你在房里等着,不许乱跑,吃完就睡。”
她依旧没有挪动,哀凄地望着他,他只做没看见,逃也似的躲进了屋里。
后背顶着菱花,他粗喘了两口气——这下可算gan净了,再也不怕一世英名尽毁了。他本来心如止水,都是这傻鲛作恶,才弄得他七上八下的。现在把她打了,他就可以继续刀枪不入了。阿弥陀佛,耳边聒噪了这些时日,总算清静了。
然而是不是真的享受这份清静,只有龙君自己心里知道。其实不管把傻鲛嫁给谁,都有种好白菜让猪拱了的惆怅感。多想抱着她大哭&1dquo;gan爹舍不得你啊”,但理智告诉他不能。一旦服软前功尽弃,已经勾搭了荧惑君,临时又反悔,连老友都要反目成仇了,何必呢。
孤独的龙君走到镜子前,铜镜里照出一张极具忧郁气质的脸。摸摸额头,抬头纹都快气出来了。还有眉梢,耷拉了,嘴角也扬不起来&he11ip;&he11ip;一场莫名其妙的心动,来得真是无厘头。他一直觉得自己qíng路不太顺利,千年前是这样,千年后依然没有半点长进。
蹒跚跌在蒲团上,开始结印打坐,脑子里尽是遗憾,苦命的龙,就算成了龙里的佼佼者,还是苦命。这次净心花了很长时间,总算沉淀下来,圆光在身后大盛,铜镜照出个宝相庄严的佛身。龙君虽然有时候不太靠谱,但在修炼方面极有天赋。他有神佛的智慧,甚至早早修出眉心轮,只要定住神识,脱离躯壳成为上神,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可惜凡心不死,他总在盼望意外的爱qíng,注定这辈子不会有大出息了。
正在哀己不争,门外又传来笃笃的敲门声,是傻鲛流连不去,抽抽搭搭说:&1dquo;gan爹,小鲛想和你一起吃饭。”
龙君硬起心肠说不要,&1dquo;本座在静修,不许打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