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冠冕堂皇,竟是一副为别人着想的架势。颂银心里反感得很,面上却堆着笑,&1dquo;老佛爷是菩萨心肠,不忍心叫阿哥长于妇人之手。男孩儿家还是得有阿玛引导,将来文才武略才不显得拘泥。”言罢蹲福,&1dquo;那奴才这就上寿安宫去。”
太后摆手道:&1dquo;去吧,横竖也轮不着她置喙。她要是闹,告诉她皇阿哥易子而养的规矩,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颂银应了个嗻,却行退了出来。
上寿安宫,进宫门的时候遇上惠主儿,正抱着四公主看兰花抽条。她远远打了个招呼,惠主儿冲她挥挥帕子,&1dquo;上哪儿去呀?”
颂银往萱寿堂指指,&1dquo;奉命办事。”
惠主儿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惶然朝后看,知道大事不妙。那位阿哥爷没有了皇阿玛,终究是多舛的。
颂银进进萱寿堂,郭主儿在给阿哥做帽子,不擅长女红的人,现在也能做得像模像样了。就是虎头绣得像猫,颠来倒去拿给阿哥看,&1dquo;额涅的手艺,你嫌弃不嫌弃?”
阿哥什么都不懂,挥着小手蹬着小脚对她笑,露出一口光溜溜的牙netg。她看见颂银进来,忙撂下帽子迎她,&1dquo;你叫人送来的鹿茸和燕窝都挺好的,我舍不得吃,藏着呢。”
颂银牵她坐下,含笑道:&1dquo;宫里这些东西最不稀奇,外头进贡,过秤的时候每秤杆子往上抬一点儿,够你吃一年的了。你只管敞开了用,吃完了我再让人送来。”
郭主儿叹气,&1dquo;你对我这么好,我无以为报。”
她沉默下来,只怕把来意说了,她会恨她,觉得她做的一切都别有用心了。
大阿哥哭起来,奶妈子抱着喂奶,她回头瞧了一眼,犹豫着说:&1dquo;我刚从太后那里过来&he11ip;&he11ip;”
郭主儿抬眼看她,&1dquo;有什么说法儿?”
她迟疑一下,&1dquo;我要说出来,你千万沉住气&he11ip;&he11ip;恭亲王的儿子今儿五更殁了,之前他就进宫请过旨,想在宗亲里挑一个过继。咱们大阿哥&he11ip;&he11ip;”
郭主儿站起来,锐声道:&1dquo;她还想算计我的阿哥?咱们都到了这步了,她还想怎么样?”
谁都不是傻子,人人心里有一本账,虽然郭主儿以前糊涂,后来经历了一些事,心智逐渐也齐全了。做了母亲的人,什么都可以舍弃,唯独孩子不能够。没了爷们儿不要紧,个儿子相依为命就成。如今连连孩子都要被人抢了,对于郭主儿来说实在是晴天霹雳。
颂银知道她没法接受,可兹事体大,得慢慢劝慰她。她回身示意奶妈子出去,重拉她坐下,细声道:&1dquo;您别急,听我和您说。”
她气哽不已,&1dquo;说什么?大阿哥是先帝唯一的儿子,哪有让独苗过继的道理?我还指着他呢,等将来他开衙建府了,我就能跟他跳出这鬼地方了。”
颂银也不说旁的,只问:&1dquo;您留他在身边,真留得住吗?”
她愣了下,能不能留住确实难说。大阿哥的处境尴尬,没爹的孩子没人疼是一宗,最要紧的是小命也在刀口下悬着。她一直很小心,凡是进孩子嘴里的东西,自己都要先尝一下。他们如今是寄人篱下,哪天别人不高兴了,药死在深宫里,连个申冤的都没有。
道理她都懂,可是要生生骨rou分离,天底下有几个人能做到?
&1dquo;我知道宫里的老规矩,我是低等嫔妃,没资格养自己的儿子。就算把孩子给了其他主儿,也好过送到外头,叫我一辈子见不着。小佟总管,你一直帮着我们娘俩,你给我想想法子,别让大阿哥去,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走了我活不成。”
她声泪俱下,颂银瞧着心里很难过。然而计划还得继续,大阿哥是整个事件里最关键的一环,他出宫至少比留在宫里安全。郭主儿死活不肯撒手,硬铮铮抱走了,怕她想不开有个好歹。她只能小心翼翼同她jiao底,&1dquo;出去是为了更快回来,您想让他一辈子窝窝囊囊的吗?将来皇上势必会有阿哥,那些阿哥要争权夺势,咱们大阿哥就是他们的绊脚石。帝王家的争斗,不是寻常家子斗几句嘴,两不来去就能解决的。他们是成王败寇,是你死我活,与其将来面对那么多如1ang似虎的兄弟,还不如现在&he11ip;&he11ip;”
郭主儿怔着两眼看她,&1dquo;你是说&he11ip;&he11ip;”
&1dquo;不可说。”她摇摇头,&1dquo;反正您让他去,错不了的。咱们势单力孤,只怕最后保不住他。大阿哥要找靠山,唯一能倚重的就只有那几位叔伯了。”
郭主儿的人生一直是安逸的,即便经历了先帝的崩逝,因为她对他没什么感qíng,也不觉得动dang和忧伤。眼下忽然告诉她这些,把她和政治联系在一起,她那单纯的脑子就有些负载不了了。她惶惶然,&1dquo;大阿哥才只有三个月大&he11ip;&he11ip;”
&1dquo;三个月也是名正言顺的嗣皇帝,当初先帝是传位给大阿哥的。”
可惜棋差一招,最后落进了豫亲王手里。豫亲王即位有皇太后的懿旨,但只要先帝的遗诏有重见天日的时刻,皇太后再大的权力也得靠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