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结亲历来是这样,媒人必不可少。小户人家娶媳妇儿了、嫁闺女了,自己没那么广阔的圈子,需要这么一群专为人保媒的红娘来牵线搭桥。大户人家呢,密密匝匝的关系网,撞都撞不破。府门里都有走动,基本用不上媒婆,那些个王公大臣也很愿意替两家拉拢。他们俩还和别人不同,是自己认识的,但过定办婚事的时候好歹也得找个中间人做做样子。铁良是皇后的兄弟,一等公的职务搁在那里,媒人体面,显得男家郑重,女家脸上也有光。
颂银觉得挺好,真有种待嫁的感觉了。含羞看他一眼,启了启唇想说什么,碍于这里人多眼杂,没好张口。
容实时刻关心她的一举一动,见她yù说还休,微弯下腰问:&1dquo;有话叮嘱我?”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犹豫了下道:&1dquo;把事儿放在心上,别忘了。”
这下真比吃了蜜还要甜,他眼角眉梢都含net,羞涩一笑道:&1dquo;记着了,你急我更急呢!明儿我随了份子不在那里吃席了,进宫来找你。咱们老不能在一起,这回豫亲王大婚了,他且忙着,没空管咱们俩了。”
颂银红了脸,&1dquo;你又不当值,进宫gan什么?”
&1dquo;我和人换值呀,这位爷大婚,侍卫处自有巴结他的人,正愁得不着机会送礼呢。我换值,挣了人qíng得了贤名儿,一举两得。”
她心里突突跳着,转身说:&1dquo;我得回去啦,忙着呢。”
他牵住了她腰上宫绦,绦子上系着银铃,微一抖,激起一串声1ang。她走出去好几步才现被他绊住了,低低嗔道:&1dquo;撒手。”
他抿唇只管笑着,&1dquo;明儿。”
她跺了跺脚,&1dquo;叫人看见。”
他松开手,那绦子软得像一蓬烟,被银铃牵扯着,坠落下来。
颂银退后两步,和他隔开一段距离,心里绵绵的温qíng涌起来,压制不住。折回来,在他怀里靠了一下,怕落人眼很快分开,头也不回进了内务府夹道。回到衙门心头还蹦达着,真稀奇,每回见他都觉得不足,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治好这毛病。
她这头还晕乎乎的,她阿玛见她回来,探身说:&1dquo;刚才敬事房传话来了,永和宫宣了太医,三丫头身上不大舒服。”
颂银啊了一声,&1dquo;我这就去瞧瞧。”
她又匆匆赶往永和宫,因为她和阿玛的棋差一招,把让玉坑进了宫,她总觉得十分对不起她。这会儿说她身上不好,别的不怕,唯恐她怀了身孕。等赶到永和宫的时候,太医恰好医治完毕,拱着两手说:&1dquo;您这是见喜啦,奴才这儿给您道喜。”
颂银吓得一口气上不来,险些厥过去。得了痨瘵的人还能让人怀身子吗?让玉统共也就侍了两回寝,怎么就有孕了?
她怔怔看着太医收拾医档出去了,想再问问,又觉得无从问起。回身瞧让玉,她卧在炕上只管呆。她走过去,站在那里一时摸不着南北,&1dquo;这怎么话儿说的&he11ip;&he11ip;”
让玉转过头来问她:&1dquo;你说皇上的病还能好吗?”
她怔了下,示意她噤声,把屋外站班的人打了,回来告诉她:&1dquo;能不能好说不上来,据说这病治不了根,不过颐养得当,拖个三年五载也有可能。”
她叹了口气,&1dquo;今儿御前的6润奉了旨意来瞧我。”
颂银有些纳闷,&1dquo;他来gan什么?”
让玉说:&1dquo;叫我装病,装遇喜,要给我封赏、晋位分。”
这一忽儿辰光,颂银的心就像风1ang里的船,抛高又落下,几回跌宕,都闹糊涂了。不过很快醒过味儿来,心里直感叹,皇帝这算计,真是一时一刻也不落下。这会儿要把佟家栓在自己裤腰带上,愿意舍位分,抬旗籍,用心实在良苦。他们呢,别人手里的棋子,怎么拿捏都随人家的意思。要晋位就晋吧,至于抬籍,现在也不重要了。就是苦了让玉,守个空架子,将来皇帝归天,低等的嫔妃也许有机会放出去,嫔以上的,不管开没开过脸,都没指望了,只有在寿安宫里孤独终老。
姐妹两个相对无言,长吁短叹。过了很久让玉才道:&1dquo;你别这样儿,没什么可难过的。当初是我自己愿意进来,我谁也不怨,只怨自己的命不好。横竖我为佟家尽过力了,我俯仰无愧。倒是你,这会子夹在里头,很难吧?”
颂银想到自己的窘境,撑着脸叹气:&1dquo;我就耗着了,也没旁的指望。想辞官,阿玛长篇大论比师傅还啰嗦,我哪儿敢呢。再琢磨琢磨,辞了官怎么办?家里的难处虽眼不见,解决不了心里照旧得记挂着。况且把阿玛一个人撂在宫里,我也不放心。”她往前挪了挪,&1dquo;三儿啊,你怪不怪阿玛和我?是我们俩出的馊主意,往宫里送人的。”
让玉摇了摇头,&1dquo;那会儿不是没办法了嘛,谁叫咱们摊上这么个积粘的皇帝。”说着顿下来,似乎有点难为qíng,却又忍不住想倾诉,一手掩着嘴,小声说,&1dquo;我告诉你,今儿见了那个御前太监,我心里咚咚跳,你说我是不是瞧上他了?”